松些;还有人自愿接受‘净忆术’,说是为了心理健康。
他们不知道,砍断根的树,终究会枯萎。”
他转身欲行,却被盲妪叫住。
“等等。”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一块早已干硬的桂花糕。
“这个……我一直留着。
虽然早就不能吃了,但我每天都要看一眼。
我想让记忆有个凭据。”
少年接过,轻轻放在唇边嗅了嗅。
奇迹般地,一股熟悉的甜香钻入鼻腔。
“它还记得味道。”
他说。
然后,他将糕点贴身收好,迈步走入风雪。
自此,江湖上开始流传一个新的传说:每逢月圆,总有人在偏远村落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默默坐在老人身旁,听他们讲述往事。
听完后,他会从袖中取出一支炭笔,在纸上飞快书写。
写完便走,不留姓名。
而那些文字,往往能在多年后成为翻案冤狱的关键证据,或是唤醒整个家族失落的传承。
更有甚者称,在某些极端悲恸之地??如万人坑、焚婴井、殉情崖??夜深人静时,会听到有人低声诵读:“我还记得……你还记得吗?”
而这声音,分明不属于任何一个活着的人。
三十年后,南疆爆瘟疫,死者无数。
官府下令封锁消息,销毁病历,宣称“此疾无名,亦无人罹难”
。
然而数月后,一本名为《疫录?庚子卷》的手抄本悄然流传民间,详尽记载了每一位患者的姓名、症状、临终遗言,甚至包括医生们偷偷绘制的病理图。
书中扉页写道:
“我名未知,生于乱纪之后。
今录此卷,非为控诉,只为证明??
他们活过,痛过,爱过,求过生。
故不可忘。”
据说,第一个拿到这本书的人,是在坟场守夜的老汉。
当晚,他看见一个白苍苍的少年站在墓碑前,手里拿着一块干硬的桂花糕,正对着某座无名坟茔轻声说话。
“阿阮,洛京的桃花开了。”
他说,“你最爱的那一棵,今年开得特别早。”
老汉不敢出声,只觉心头剧震。
因为他清楚记得,那座坟里埋的,正是当年参与净忆火计划的一名学者。
而“阿阮”
,正是他亲手烧毁的妻子遗照背面的名字。
又过十年,新一代的孩子们在学校里学习《共忆通史》。
课本第一章便写着:
“人类之所以为人,不在于力量强大,也不在于智慧群,而在于能够记住。
记住痛苦,才懂得慈悲;
记住背叛,才理解忠诚;
记住死亡,才珍惜生命。
忘记,是最温柔的屠杀。”
课堂上,老师提问:“谁能告诉我,‘齐天’是什么意思?”
一个小女孩举手回答:“是我爷爷常说的一句话??‘只要还有人记得,我们就没真正失去。
’他说,这就叫齐天。”
全班寂静片刻,随后掌声雷动。
而在遥远的宇宙边际,或许根本不存在所谓“边际”
的地方,一团幽蓝的余烬仍在缓缓旋转。
它微弱得几乎不可察觉,却始终未灭。
偶尔,它会凝聚出一段模糊的声音,重复着那句曾响彻天地的宣言:
“弃执念,归清明……”
但这一次,声音里多了某种迟疑,像是怀疑,又像是恐惧。
因为在这片已被真实记忆重新浸润的世界里,空白不再神圣,遗忘即是罪愆。
某年春分,齐天峰迎来一场罕见的花雨。
桃树无风自动,花瓣如雪纷飞,尽数飘向双面碑。
其中一片恰好落在那行小字上:
“吾妻阿阮,最爱桃花。”
忽然,整块石碑泛起柔和光辉,两行大字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