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已然凝固成岩层深处冰冷的琥珀,将他们三人——遍体鳞伤的李玄,重伤垂危的阿史德元镇,以及失去生机的石化人像沐青璃——牢牢封冻在这逼仄、幽邃的岩缝之中。
空气,是一种黏稠的、带着浓郁血腥、泥土尘埃以及更深邃的、来自亿万吨崩裂岩石内部散出的、如同陈年墓穴般腐朽气息的混合体。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咽混杂着铁砂和腐肉的黏液,辛辣刺鼻的味道灼烧着喉咙深处。
每一次呼气,则伴随着肺部撕裂般的剧痛和胸腔里液体积压的闷响。
氧气仿佛被这片巨大的岩石坟墓贪婪吸尽,只留下令人窒息的稀薄。
头脑因缺氧而沉重、昏,每一次心跳都鼓动着太阳穴,仿佛下一刻血管就要在颅内炸裂。
伤与痛,是此刻唯一的触觉。
李玄瘫靠在冰冷坚硬的岩壁上,仿佛与它融为一体。
身体像一件被巨力反复捶打后勉强黏合起来的破瓷瓶,每一道裂缝都在呻吟。
肺腑间的剧痛最是熬人,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里面的内脏碎片,如同被无形的手在反复揉捏。
背部、肋侧、手臂上被高水流裹挟着岩石碎片割开的伤口,在浑浊冰冷的液体浸泡下早已麻木,但这麻木下是更深沉的、缓慢腐蚀神经的刺痛,如同无数根冰针钻入骨髓。
阿史德元镇躺在他脚边不远处,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从喉头深处涌出的、带有铁锈味的痛苦咳喘。
他那纵横交错的伤口处,肌肉在无意识痉挛,每一次抽搐都让微弱的呼吸濒临停止。
沐青璃则是一个沉重冰冷的负担,倚靠着李玄,坚硬冰凉的石质躯壳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任何生机,只有那凝固的、刻着绝望与愤怒的绝美面容,以及手中那柄早已黯淡无光的雷劫残刃,无声提醒着她的牺牲与现状。
黑暗与死寂,是永恒的囚笼。
绝对的黑暗剥夺了所有方向感和时间流逝的尺度,感官被压缩到了极致的狭小空间里,只剩下自身缓慢、沉重的心跳和旁边阿史德元镇那艰难的呼吸,成为死寂中唯一存在的证明。
遥远的地层深处,偶尔传来一阵沉闷的、如同洪荒巨兽翻身的岩层挤压声,但那声音只是进一步加深了这空间的死寂与无边压迫,预示着上方那被星骸爆炸与陨星撞击彻底埋葬的毁灭性世界。
每一次声响,都让神经更加紧绷,仿佛提醒着他们随时可能被这最后的“棺材”
彻底碾碎。
意识在这多重折磨下,如同风中的烛火,飘摇不定,几欲熄灭。
冰冷的倦意如同附骨之疽,缓慢而坚定地蚕食着李玄残存的神志,只想就此沉沦,坠入无痛的永眠深渊,结束这无边无际的痛苦。
然而,就是在意识即将被彻底淹没的临界点上——
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清冽意蕴的湿润气流,如同一根无形的手指,轻轻触碰了李玄那因过度透支和剧痛折磨而变得近乎麻木、布满荆棘的【地脉视界】感知!
它如同荒漠死海边缘,悄然拂过的一丝来自极远方绿洲的、饱含露水的清风!
这水汽……微弱得近乎幻觉,却又真实存在!
它并非来自那条将他们冲入这片绝境的、曾经维系生机却又暴露了恐怖归墟的冷切水脉。
那条水脉的气息已经被污染,带着铁锈、机油、烧灼后的能量尘埃以及最深的、属于九俑归墟的那份无机质的冰冷。
它也绝非来自上方那片崩塌毁灭的、被彻底污染扭曲的地底暗河网络——那里的水气浑浊、沉重、充满死亡与怨力的腐朽气息。
这缕水汽,来自前方!
来自这条将他们卡死的、狭窄岩缝更幽深的尽头!
它是从一个极其隐蔽、狭小到连老鼠都难以钻过的、被碎石和某种胶状物封堵了大半的岩石裂隙里,顽强地、一丝丝地渗透出来的!
它清新、凛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净!
是那种只存在于远古雪山融水汇入的地下深层过滤水脉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