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剥落的星尘
破晓的风撕开终南山的云层,金红色光线如熔化的铜汁泼在剑阁废墟之上。
这光芒来得暴烈,带着某种迟来的审判意味,将昨夜激战遗留的创伤彻底暴露。
断裂的蟠龙石柱如同一柄柄折断的巨剑,斜插进未化的深雪堆里,断裂处的裂痕新鲜如伤,雪粉溅射在粗糙的花岗岩纹理上,又被瞬间凝固的寒意冻结成惨白的结晶。
柱础部分已化为齑粉,混杂着瓦砾和焦炭,那触目惊心的青灰石屑此刻被骤起的山风卷起,在穿透云层的晨光里,于浮动的冰晶间形成千万点微小闪烁的星尘遗骸,短暂地炫目,旋即归于死寂的尘埃。
冰冷的断梁之上,沐青璃的袍角沉甸甸垂落。
那霜白色的丝帛失去了往日的轻盈,浸透了寒气与细微的冰晶,边缘僵硬地勾勒着下方焦炭般木料的轮廓。
她的三千银并未安静垂落,而是在永不止息的山风中缓缓波动,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弄的冰河。
丝末端,一点一滴凝结的冰刺正在悄然生长,细密如针,每一次山风的转向都引它们的轻微碰撞。
这碰撞并非寻常冰棱的碎响,而是一种奇异的、冷冽中透着金石质地的清音,泠泠——锵——仿佛失传的古编磬在寒泉深处独自敲响。
每一粒从她梢剥离、随风飞散的冰晶碎片,都拖着微弱却清晰的颤音——那是融入了血脉本源的玄音星屑,是她虚弱的弱水星髓在无法约束状态下缓慢而不可逆的自然逸散。
每一颗星屑的震颤与消散,都像是在低语着星尘之力的衰亡序曲,却又在寂灭的余韵里,隐隐透出一丝冰冷到极致的新生脉动。
她的指尖凝滞在半截倾倒的玄铁柱上。
这东西曾是三百年前剑宗初代弟子铸剑时所用,以地底千丈寒铁所铸的锻器墩,柱身厚重,不知承受过多少惊天动地的捶打与火焰的炙烤。
历经数百年,柱体上依然深刻着无数交错的剑痕与陨星锤印,无声诉说着往昔的峥嵘。
其中一道裂口,斜贯柱面深处,裂痕边缘焦黑,内里却终年被一种幽蓝冰层所封冻——那是历代铸造大师遗留的、至寒剑气与坚韧意志的混合体。
而此刻,这象征着力量与坚毅的幽蓝冰层深处,竟像活物伤口般,缓缓渗出无数细密的、粘稠扭曲的青铜色血丝!
它们如同微型的蚯蚓群,在冰层内部无意识地蠕动、分叉、试图向外蔓延,散出令人骨髓寒的衰败与腐化气息。
当沐青璃冰凉得毫无温度的指腹终于触及那寒冷的冰面,接触点上蠕动最欢的青铜血丝骤然如遭重创,出一连串极其细微、又极其刺耳的“吱嘎”
呻吟,随即蜷缩焦黑,迅化为几缕带着硫磺气息的青烟,彻底消散无踪。
只留下一个微小但清晰的空洞,如同冰层被腐蚀留下的溃烂印记。
“霜降部十七人,卯时出,取道巫峡,已赴钱塘。”
李玄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裹挟着山巅特有的凛冽寒气,沉稳如旧,却掩盖不住深处奔涌的暗流。
他走到沐青璃身侧,星髓右臂暴露在破晓的晨光下。
那曾经流淌着暴烈星河漩涡的臂铠,此刻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沉凝。
内部的肌理流动着一种类似液态熔金的暗沉光泽,不再是璀璨的星光,更似某种沉重、内敛的宇宙原初物质在奔流。
那些暗金脉络呈现出复杂交错的螺旋轨迹,每一次流转到螺旋的中央——就如同一个微小的星团坍缩点,内里骤然爆又瞬间寂灭的微光,隐隐勾勒出一个短暂的星辰诞生又湮灭的幻象,带着创生与毁灭交融的神圣与恐怖气息。
臂铠表面细腻的符文,也随之明灭不定,仿佛在呼应着这股全新的、尚在磨合期的恐怖力量。
“江潮地脉最迟三日便生异动,他们提前布下的星尘引水阵,已覆盖钱塘七条主支流。”
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覆盖着冰霜的碎石应声粉碎,目光投向下方蜿蜒蛇行的险峻山道,“阵枢强行扭转水脉本源流向,代价是以他们半数人的本源星尘烙印为代价,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