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王承恩赶紧打圆场。他抱着锦盒,跪在朱由检身旁,对着魏忠贤连连作揖:“魏公公息怒,魏公公息怒!殿下他……他是刚失去皇兄,心里悲痛,想多陪先帝一会儿,绝非有意违抗遗诏。登极之事,不急,不急,等殿下守完灵,再议不迟。”
说着,王承恩趁人不注意,悄悄把锦盒往怀里一抱,腾出一只手,塞给朱由检一个硬物。朱由检指尖一触,就知道那是柄匕首——三寸长,鞘是黑檀木做的,外面裹着一层棉布,暖得像团火。
这匕首是王承恩昨夜从信王府偷偷带来的。他知道朱由检要在灵前见魏忠贤,怕魏忠贤狗急跳墙,对新君下毒手,就把这柄匕首藏在身上,此刻趁乱塞给朱由检,算是给朱由检留个防身的物件。
魏忠贤盯着朱由检看了半晌,见朱由检依旧跪在灵前,腰背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意,心里暗暗盘算:这信王看着年纪小,倒挺有骨气。眼下先帝刚死,百官都在,若是强行逼他登极,反而落人口实。不如先顺着他,等过几日,再找机会收拾他!
想到这儿,魏忠贤脸上又堆起假笑,对着朱由检躬身道:“殿下仁孝,臣佩服。既是如此,那便先守灵。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殿下早些节哀,以社稷为重。”
说完,魏忠贤又瞪了田尔耕和许显纯一眼,两人这才松开手,慢慢站起身。魏忠贤对着满殿文武挥了挥手:“都起来吧,殿下要守灵,咱们莫在此打扰。”
百官这才敢慢慢站起身,低着头,蹑手蹑脚地退出灵堂。魏忠贤走在最后,出门前,他又回头看了朱由检一眼,眼神里的阴狠,像毒蛇吐信,看得王承恩心里直发毛。
灵堂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朱由检、王承恩,还有那具冰冷的灵柩。王承恩捧着锦盒,小声劝道:“殿下,您刚才太冒险了,魏公公那人……”
“孤知道。”朱由检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可皇兄灵前,他逼孤登极,是想把孤架在火上烤。孤若接了玺,他就会说孤急于上位,不顾兄恩;孤若不接,他又会说孤违抗遗诏。左右都是他的算计。”
王承恩叹了口气:“殿下想得明白就好。只是这宫里处处是魏公公的人,您可得小心。”
朱由检点了点头,摸出袖中的匕首,握在手里。冰凉的鞘身贴着掌心,让他那颗悬着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转眼到了入夜。朱由检没回信王府,就睡在乾清宫偏殿的御榻上。这御榻是皇兄熹宗生前睡过的,铺着明黄色的锦缎褥子,上面绣着龙纹,可朱由检躺在上面,却觉得比信王府的硬板床还硌得慌。
匕首被他压在枕下,冰凉的鞘身贴着掌心。他睁着眼,望着帐顶绣的龙纹——那龙张着大嘴,瞪着圆眼,鳞甲缝里像渗着血,看着格外狰狞。
窗外传来东厂番子巡逻的马蹄声,“哒哒哒”,“哒哒哒”,踏过青砖地,格外清晰。那声音像一把锤子,一下下砸在朱由检的心上,又像在数他剩下的日子。
他想起三个月前,皇兄朱由校病重,他奉旨进京探望。在乾清宫的病榻前,皇兄拉着他的手,气息微弱地说:“皇弟,朕不行了……这江山,就交给你了。魏忠贤……魏忠贤可任,你要重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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