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关键,“都姓李!他们之间可有关系?”
“属下正要回禀,”逻卒道,“仔细核查了李玮的籍贯家世,发现他祖籍竟与那李昉相同,皆是河中府人士!进一步查问李玮的同乡故旧,得知李昉……乃是李玮的族叔!李玮年少时,曾深受这位蒙冤流放、客死异乡的族叔影响!”
一切仿佛瞬间贯通!
李玮在琼林宴上那番针对科场的激烈言辞,他临死前喊出的“墨池深”,甚至他未完成的血字——那或许不是一个完整的字,而是他想写下“昉”字(其族叔之名)的起笔,或是“冤”字的起笔!他是在用最后的力量,为二十年前蒙冤的族叔,也为天下寒士喊冤!他很可能掌握了某种关于当年旧案的新证据,或至少是决心旧事重提,这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当年的‘墨池案’主审官是谁?经手官员都有哪些?”赵明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似乎已经预感到了答案。
逻卒的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他抬起头,声音干涩:“大人,当年负责复核此案,并最终定谳‘查无实据’的刑部主事……正是时任刑部员外郎的……韩似道!”
韩似道!
这个名字如同一声惊雷,在秘勘房内炸响。
虽然依旧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韩似道与今日的谋杀有关,但两条跨越二十年的线索,通过“墨池案”和李氏叔侄,竟然如此清晰地交汇到了他的身上!二十年前,他可能亲手制造了李昉的冤案;二十年后,李昉的侄子李玮可能因试图翻案或揭露真相而被他灭口!
动机、能力、时间,一切都吻合得令人心惊。
陈砚秋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韩似道,这位权势熏天的科举掌舵人,其根基远比想象中更为深厚黑暗,其手段也更为狠辣决绝。从二十年前的试卷调包,到如今的琼林宴毒杀,其行事风格一脉相承——精准、冷酷、善于利用规则和漏洞,并能迅速清除一切威胁。
“立刻密查韩似道近期的所有动向!”赵明烛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下令,“尤其是他与光禄寺、将作监、乃至岭南方面的任何联系!但要绝对隐秘,绝不能让其察觉!”
调查当朝宰相,即便是皇城司,也须承担巨大的风险。
“还有当年的‘墨池案’,”陈砚秋补充道,“卷宗定然被粉饰过。我们需要找到当年的知情人,那些誊录吏员、墨池房的守卫、甚至是可能知晓内情的其他考官……二十年过去,不知还有几人健在,又散落何方。”
这无疑是大海捞针。许多人可能早已不在人世,或者被韩似道早已处理干净。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沉默聆听的墨娘子派来的联络人(一位扮作书记员的心腹)低声开口:“大人,陈先生,关于当年的墨池房吏员……墨大家或许知道一些线索。她曾提过,汴京城西棚坊区住着一位疯癫的老吏,年轻时似乎曾在礼部干过杂役,时常胡言乱语什么‘墨池换卷,鬼神难欺’……只因他疯得厉害,无人当真。”
棚坊区,那是汴京最底层贫民和流浪者聚集之地。
“无论如何,一线希望也不能放过。”陈砚秋立刻道,“我这就去一趟。”
赵明烛点头:“小心行事,多带人手,暗中保护。我继续在此梳理其他线索,尤其是王三那条线,看能否从明尊会或交子来源找到突破。”
陈砚秋匆匆离开皇城司,换上便服,在几名精干皇城司便衣的暗中护卫下,直奔城西棚坊区。那里污水横流,房屋低矮破败,空气中弥漫着贫穷与绝望的气息。
几经周折,在一处漏雨的窝棚里,他们找到了那个老吏。他须发皆白,衣衫褴褛,眼神浑浊,正对着墙壁喃喃自语。
陈砚秋耐心靠近,隐约听到他反复嘟囔着:“……墨池房……黑啊……真黑……李相公的卷子……那么好……说换就换了……韩员外……手段通天哟……不能说……说了要掉脑袋……”
陈砚秋心中一震,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