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溃烂,回天乏术了。”
王威颓然坐回椅上,看着帐外渐暗的天色,眉头拧成了疙瘩:
“鄂尔多斯部不南下,可素囊还在杀虎口,张天琳的四万流民还在右玉,孙镇、马荣那两个老狐狸还在磨洋工……
我手里能调动的,也就自己的亲信,这怎么打”
他麾下的大同镇兵马,名义上有八万,可实际上大半是“空额”。
他私吞军饷多年,在册的兵卒里,有一半是只领饷不参军的“挂名兵”,真正能打仗的,只有两万人,还有刘振邦手下的四千破虏堡兵马。
可刘振邦刚收复了左云废城,就以“清点粮草”为由按兵不动,显然是不愿再替他卖命。
“难道……真要派我的亲信去”
王威喃喃自语。
阳和卫的五千人,大同府城外的一万五千人是他的底气,是他在大同立足的根本。
若是派去跟素囊的蒙古骑兵硬拼,赢了还好,若是输了,他就成了没牙的老虎,不仅镇不住孙镇、马荣,连代王那边都没法交代。
周敬之站在一旁,看着他纠结的模样,也没敢多言。
此刻的王威正站在悬崖边上。
往前,是内忧外患的死局。
往后,是丢官杀头的绝境。
之前那些借流民洗空额、借代王保官位的算计,如今都成了缠绕在他身上的绳索,越挣扎,勒得越紧。
时间,在王威的犹豫之中不断流逝。
从他下令让三将出兵,三将畏缩不前,到如今八月初十。
又过去了十日。
孙镇和马荣的兵马总算挪到了前线,可也仅仅是“到了”而已。
威远堡外的营寨扎得整整齐齐,炊烟每日按时升起,却连一次像样的进攻都没有。
斥候传回的消息说,孙镇每日在营中“操练阵法”。
马荣更甚,以“兵卒水土不服”为由,连营门都少出。
只派了些老弱去右玉县外围晃了晃,便回来报称“乱民势大,需待王将军主力到来”。
“一群畏战的鼠辈!”
王威将军报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他早该想到,这些人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谁都不想当出头鸟,谁都怕跟张天琳的流民军拼得两败俱伤,最后便宜了别人。
可拖延下去,局势只会烂得更快。
果然,坏消息很快就从北方传来。
八月十一日的清晨,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从杀虎口方向奔来,连人带马栽倒在帅帐前,嘶哑着嗓子喊道:
“将、将军!卜石兔……卜石兔也率部南下了!
杀虎口以西的村镇,全被他们烧了!”
王威的心猛地一沉。
他快步走出帐,扶起那名斥候,声音发紧:
“详细说!卜石兔带了多少人劫掠了哪些地方”
“至少三千骑兵!”
斥候咳着血,断断续续地说:
“草原今年旱得厉害,牧草都枯了,牛羊死了大半……
他们先是跟着素囊的人抢,后来见素囊撤了,就自己往东闯,把破虎堡、残虎堡附近的村子都扫了一遍,男人被杀,女人和孩子被掳走,粮食和牲畜全被劫走了……”
帐下的幕僚周敬之脸色也变了。
小冰河期的酷旱,不仅让大明的陕西、山西歉收,连草原也遭了灾。
这些蒙古部落没了活路,哪里还顾得上明廷册封的王爵身份,哪里还讲什么道义。
只要有劫掠的机会,就像饿狼扑食一样往上冲。
素囊刚走,卜石兔又来,大同的西北防线,几乎成了不设防的筛子。
“不能再等了!”
王威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光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冷芒。
“传我命令,两万精锐即刻集结!
步兵在前,骑兵在后,携带五日干粮,今日午时准时出发,先去大同右卫驱赶卜石兔,再回师剿杀张天琳!”
这两万兵马,是王威压箱底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