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拿好你的兵器!”老兵嘶吼着。
在艨艟楼船构成的压迫性正面之后,夏军舰队中数量更多的斗舰与走舸,也凭借其轻快迅疾的优势,从巨舰之间的空隙蜂拥而出。
它们速度快得惊人,船体几乎贴着水面飞驰。甲板上的弩手们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以一种近乎疯狂的节奏扣动弩机,向采石矶岸边倾泻着死亡的铁雨。
密集的箭矢撕裂空气发出的尖啸声,瞬间压过了一切!那不是零星射击,而是持续不断的、毁灭性的覆盖打击。
采石矶的崖壁在颤抖,原本夯土与木石筑成的营栅被射得千疮百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任何敢于在此时露头的梁军士兵,立刻会被数支甚至十几支弩箭同时命中,身体被巨大的动能带飞,鲜血泼洒在身后的岩壁上。
“举盾!顶住!”
方才那名老兵的呼喊在箭矢撞击盾牌的密集咚咚声中被撕得粉碎。
陈庆之的目光越过箭雨,牢牢锁定着夏军中军那艘最为巨大的楼船“望霄”。
那面巨大的双日玄金大旗在主桅顶端狂舞,更让他心头沉落的是,在“望霄”侧后方的水面上,数以百计的登陆小舟正被放下,上面挤满了赤膊纹身、口衔短刀的夏军跳荡死士,他们的眼神炽热,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夏军的战鼓节奏再次陡变!
从催促进攻的五连击,转为沉重、单调、却更令人窒息的连续重击:咚!”“咚!”“咚!”。
随着鼓点的变化,整个夏军舰队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前排的艨艟巨舰不再有任何保留,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采石矶防线最吃紧的中段猛扑过来。
江水在船首下被狠狠劈开,形成两道巨大的、浑浊的翼状波浪。
第一艘,也是最为巨大的艨艟,带着山崩地裂般的气势,狠狠地撞上了采石矶的堤岸!
“轰咔!”
剧烈的撞击让整段堤岸都在摇晃,船首的撞角深深嵌入岩石与夯土的接缝,木石崩裂的声音刺耳欲聋。
不等撞击的余波消散,甲板上前排的夏军重步兵已经第一时间冲了下去。
他们身披厚重的铠甲,盾牌撞击,长矛突刺,第一个接触点上,试图阻拦的梁军士兵如同被收割的麦草般倒下。
紧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采石矶漫长的沿岸防线,在短短片刻之间,接连爆发出十数处这样的撞击与接战。
夏军士兵的喊杀声,梁军垂死的哀嚎,兵器刺入肉体的闷响,盾牌破碎的撕裂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
驻守采石矶的梁军虽然个个都能称得上是精锐,可第一波作战的夏军同样是高欢精挑细选出来的。
而且相比之下,夏军的装备明显要更加优良,是以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战线便呈现出被夏军汹涌的攻势彻底淹没的趋势。
“稳住!盾牌!举盾啊!”
梁军将领试图组织反击的嘶喊,也瞬间被淹没在凄厉的惨叫声中。
一些士兵试图张弓还击,羽箭软弱地飞出,却大多徒劳地落入江水,只有零星几支撞在夏军巨大的艨艟船体上,发出几声沉闷的轻响。
巨大的水浪不断冲击着简陋的码头栈桥和岸岩,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咆哮。沉重的拍击声混合着木材断裂的清脆爆响,以及夏军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狂吼,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死亡之网。
江风呜咽,卷着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采石矶的断崖之上,那袭白衣早已被血与尘染成斑驳的灰色。陈庆之挂着他的长剑,勉强支撑着几乎脱力的身躯,原本清亮如寒星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的疲惫。他望着麾下仅存的、人人带伤的白袍军士,望着脚下混浊湍急、浮尸塞流的江水,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如同这冬日江雾,丝丝缕缕渗入骨髓。
就在这时——
“是侯景的旗!侯景来了!”
一名跟随他转战千里、从洛阳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梁军老兵,声音嘶哑破裂,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指向江心。那是一艘快得异乎寻常的斗舰,船首尖锐如刀,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