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政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风雨欲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恐慌,袭遍了每个人的心头。
即便是掌握重兵的三位王爷。
礼亲王代善、肃亲王豪格、睿亲王多尔衮,此刻也与普通人没了区别。
只因待大明王师抵达。
他们都将是死人,而死人,本就没有区别。
“老王爷,该说说话了。”
豪格终究是最忍不住的那个,率先打破了沉默。
礼亲王代善嘴角微微一动。
他实在不愿做这大清朝的“罪人”。
这对他日后退回草原也没有好处。
可他沉吟片刻后,却将目光投向了睿亲王多尔衮,用意再明显不过:这“罪人”要当,便大家伙一起当。
他这把老骨头,可担不起这泼天的罪名。
……
多尔衮也不傻。
代善不愿做的事,他同样不愿。
日后若真能离了这盛京皇城、退回草原,今日之事或许无人在意;可若败了,所有的怨气怒火都会齐齐发泄到他身上,这绝非好事。
“几位。”
多尔衮深吸一口气,平静的目光扫过殿内手握军权的一众八旗贝勒爷,语气不轻不重地缓缓开口,“意下如何?如今盛京皇城之外,大明军队已然纷至沓来,远清侯洪承畴作为三军都督,其麾下左良玉、秦良玉、曹文诏等一干良将,恐怕也已飞奔而来。
他们的本事,诸位想必早已领教过,如今究竟是战是降,今日便在这大殿之内定下章程。”
哪怕到了最后,多尔衮依旧没把“逃”字说出口。
做人到了他们这地步,面上好歹要过得去。
话题落下,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片刻后,终于有人打破平静,一位贝勒发问:“能打得赢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昭然若揭。
若当真能打赢。
他们今日也不会聚在此处纠结。
“难度比较大。”
多尔衮依旧平静地接话,话音刚落,便有不少贝勒发出嗤笑声。
可多尔衮面不改色,心性强大得不为所动。
一旁的多铎可受不了这委屈。
他目光一瞪,眼珠子扫向身边的贝勒们。
众人心知终究要给多尔衮几分面子,很快便收了轻慢,正儿八经地开始商讨此事。
可与其说是“商讨”,倒不如说是“推卸责任”。
你推我挡,跟踢皮球一般,最终这皮球会落到谁头上,全看运气,也看各自踢球的火候与功力。
“如今与大明一战,我大清胜算渺茫,可我大清基业怎能就此全部葬送?”
“没错。我大清哪怕暂时撤退,来日未必不能卷土重来。汉人有句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看这话正适用于当下。”
“几位王爷,如今我大清实在不适宜再战了。再打下去,不知我们满人还能剩下多少,还请几位王爷好好考虑。”
所有人都不愿背负“弃城而逃”的骂名,可再委婉的言辞,也掩盖不了话里话外的逃窜之意。
最后,豪格终于闷哼一声,显然忍受不了这磨磨唧唧的耻辱:“要打便打,要走便走。啰里八嗦费这么多话做什么?
大不了为保全我大清基业,退走一回便是。。
他大声喝道,语气果决。
诡异的是,其他贝勒与臣子们第一时间便沉默着默认了此事,看向豪格的目光中,甚至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感激。
通通觉得在这关键时刻。
豪格比多尔衮要雷厉风行得多,是个敢担责任、能当皇上的主儿。
可惜如今大清眼看要亡,这“大清皇上”的名头也形同虚设,别说众人不让他做,就算现在把皇位递到他面前,豪格也不屑一顾了。
皇帝之位不重要,重要的是与之匹配的权力。
那才是关键,才是重中之重,才是他此前与多尔衮真正争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