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狼狈地站稳,虽不敢再硬顶,却仍不死心,
在一旁压低声音阴恻恻地道:“王上……即便要试陈祖发这法子,
也需得我军大胜之后,再将那些叛民放还不迟!
否则……万一有变,岂不白白浪费了?总要做两手准备……”
石勒看了一眼一脸阴沉的徐光,目光最终还是落在李晓明身上,脸色缓和下来,
点头道:“孤本心也不愿屠戮百姓。
既有陈卿这看似可行之策,便尽可一试!
陈卿欲成此功,正好有这些百姓在此……”
他目光扫过帐外远方的人群,“可从中以重金征募精熟匠人,赶制你所需的那几样紧要器械!
待我军大胜之后,孤自会信守诺言,将百姓尽数放还归家!”
石勒这话既是支持,也是无形的催促和压力。
他随即站起身,威严地对帐中诸将下令:“传孤王令!即刻暂停攻城!
自今日起,此战调度,各部皆听镇南将军陈祖发调遣!
若有违抗,军法从事!”
“谨遵王命!”
帐中诸将,包括石虎、夔安、刘征、贺赖欢等人,皆肃然抱拳应诺。
唯有徐光,脸色铁青,勉强拱了拱手。
李晓明见石勒终于采纳了自己的献计,心头一块巨石落地,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尚未吐尽,另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又悄然压上,
——此战若败,数万百姓仍难逃浩劫,而自己……真能全身而退吗?
望着帐外忙碌起来的军阵,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厌次城头的号角,他心中实在没底,
不禁暗自喟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却说石勒采纳了李晓明的“围点打援”之计,并下令大军暂归镇南将军调度。
李晓明心头沉甸甸如压巨石,深知数万百姓性命悬于己手,丝毫不敢怠慢,
就在中军帐前,当着石勒及诸将的面,雷厉风行地发号施令起来。
他声音清朗,不容质疑:“夔安将军听令!
着你统领一万精锐铁骑,继续围困厌次城!不得懈怠,
务必使城中敌军察觉我军主力仍在!”
“末将得令!”
大将夔安抱拳应诺。
“其余各部,随本将与王上,即刻拔营起寨,撤回平原郡!动作要快!”
“遵命!”众将齐声应答。
李晓明目光转向帐外那黑压压一片、面带惊惶的百姓:“传我军令!
所掳百姓,皆于城外择地扎营,不准惊扰!
每日由军中拨付粮草,煮两顿稠厚的栗米汤分发下去,不得克扣!”
“喏!”负责军需的将领躬身领命。
“贺赖欢将军何在?”
“末将在!”贺赖欢出列。
“着你速选本部精骑五百,皆配军中最好的快马!
任务只有一个:即刻向北撒开斥候网,探查段匹磾援军动向!
若发现敌踪,远远吊住,随时飞马来报!
若有万一,敌军提前抵达马颊河畔……”
李晓明目光锐利,“你便率这五百精骑,过桥迎敌接战,
不求胜,只需将其前锋引离木桥方向,拖延片刻!
为我军主力布置争取时间!此任凶险,务必小心!”
“将军放心!末将晓得轻重!定不辱命!”
贺赖欢慨然领命,转身大步出帐点兵。
“陈二!”
李晓明唤过匈奴亲随。
“小的在!”陈二上前拱手。
“你带些人手,速去百姓营中征募!
凡会些木工、铁匠手艺者,即刻带来!
告诉他们:愿助大军打造器械者,事成之后,不仅本人可得丰厚赏赐,
其妻儿老小,本将军作保,当场便可放还归家!”
陈二领命而去。
这重赏(尤其是当场放还家眷)的承诺一出,犹如在绝望的死水里投下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