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惊恐的告诫言犹在耳,家族未来的阴影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他张开干裂的嘴唇,就着侍从的手,将那杯御酒一饮而尽。
见他喝完,裴霁不再多看他一眼,淡漠地吩咐道,“送李公子回府。”
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如同来时一样,将浑身瘫软、失魂落魄的李弘架起,拖离了宴客厅。送上那架来时坐过的轮椅,径直送回了李府。
自始至终,裴霁没有再对李弘说一个字。
看着李弘被带走的方向,裴霁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他深知,对付某些人,死亡并非最严厉的惩罚。
摧毁其骄傲,践踏其尊严,让其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时刻铭记着冒犯自己的代价,这才是最有效的警告,也能最大限度地杜绝后续的麻烦。
经此一事,李弘算是彻底废了,至少在精神上是如此。
他转动轮椅,面向窗外渐沉的暮色,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李弘被宁王府侍卫“送”回李府时,他在大街上游街,以及他被逼爬行入府的骇人细节便在京城权贵圈层和市井巷陌间传开了。
一时间,关于宁王裴霁的种种传言甚嚣尘上。
以往人们提及他,多是带着几分惋惜的“残疾大皇子”,如今却悄然变成了“手段狠厉、睚眦必报的宁王殿下”。
以往那些在背后嘲笑卫梓宁“想不开”、“嫁了个废人”、“往后有的是苦头吃”的窃窃私语,几乎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甚至偶尔还会有人“恍然大悟”般赞叹卫小姐“慧眼识珠”、“颇有远见”。
毕竟,一位如此强势护短、连吏部尚书公子都说废就废的王爷,谁敢保证他日后不会因为旁人对王妃的非议而再次动怒?
翌日早朝,卫峥如同往常一般身着朝服步入大殿。
与往日不同,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些原本或带着隐隐轻视、或因其武将出身而略显疏离的同僚,目光在触及他时,都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丝变化。
没有人再敢故意无视他的见礼,更没有人再似有似无地给他脸色看。
甚至有几名品阶高于他的官员,在廊下相遇时,也会主动停下脚步,客气地向他拱手致意,言语间带着前所未有的尊重。
一位素来与李贽走得颇近的官员,在散朝后特意放缓脚步,凑近卫峥,压低声音道。
“卫指挥使,听闻令嫒与宁王殿下佳偶天成,真是可喜可贺啊!殿下对令嫒真是爱护有加。”
卫峥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依照礼数回了几句客套话,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他一生刚直,靠军功立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因未来女婿的“恶名”而在朝中受到如此礼遇。
回到府中,他将这番际遇说与夫人听,末了,摇头叹道。
“以往只觉宁王殿下处境艰难,心中还曾为宁儿担忧,如今看来这位殿下,绝非池中之物。只是这手段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卫夫人倒是比他想得开,一边替他更换常服,一边说道。
“老爷,在这京城,尤其是在天家,过于仁厚未必是福,殿下如此维护宁儿,震慑宵小,往后才无人敢欺到宁儿头上,我倒觉得,这般甚好!总好过嫁个温吞懦弱、连妻子都护不住的夫君。”
卫峥沉默片刻,最终也只能无奈一叹。
夫人说得不无道理。
经此一事,他算是彻底看清,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宁王,其心性,远非外人所能揣度。
处于风暴中心的宁王府,却依旧门庭深锁,静谧如常。
裴霁仿佛对外界因他而起的波澜毫不知情,依旧每日在城西花圃与王府之间两点一线,专注于他的花草和那不为人知的治疗。
杨国公府膳厅内。
晚膳时分,侍女们安静地布菜,杨国公坐在主位,慢慢咀嚼着口中的食物,眉头微锁,似乎心事重重。
杨夫人安静地用着汤,偶尔抬眼看一眼丈夫。
坐在下首的杨玉珠则姿态优雅,神色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