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由亿万星辰汇成的“泪痕长河”,就那么静静地,冷冷地,横亘在所有人的头顶。
它璀璨,却不温暖。
它壮丽,却只剩下悲凉。
井星关于“波江座”的科普,像一把淬了冰的砂纸,在每个人千疮百孔的心上,来回地摩擦。
无尽的悲伤。
漫长的旅途。
这十个字,翻译过来,不就是“活受罪”么?
所有人都沉默着,像一群被现实的重拳打懵了的拳击手,瘫在角落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看着天上那条河,就好像在看自己的人生。
一条同样蜿蜒曲折,同样流淌着泪水,同样不知道起点在哪儿,更看不到终点的,破河。
就在这片能把人活活憋死的死寂里。
“呵……”
一声轻笑,突兀地响起。
声音很轻,像是羽毛落地,却又重得像是一座山砸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猛地转头,视线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声音的源头。
商大灰。
那个从妻子下葬后,就变成了一尊风干腊肉的男人,此刻,正缓缓抬着头,仰望着天上的星河。
他那双已经流不出半滴眼泪的眼睛,空洞得像是两个黑洞。
而他的嘴角,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极其扭曲的弧度,微微上扬。
他在笑。
那不是开心的笑,不是解脱的笑,更不是胜利的笑。
那是一种,把悲伤、愤怒、绝望、自嘲……所有负面情绪全部碾碎,再用血和泪和成一团,最后硬生生挤出来的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在嘲笑这操蛋的命运。
他也在嘲笑,那个在坟前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的,窝囊废一样的自己。
“哥……”
商燕燕的心,被这声笑刺得千疮百孔,她下意识地想上前。
“别动。”
礼铁祝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像是铁钳。
他死死地盯着商大灰,这个东北汉子,第一次在自己的眼神里,流露出了近乎恐惧的情绪。
他宁愿商大灰现在抱着坟头哭个三天三夜,哭到昏天黑地,哭到山崩地裂。
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强。
哀莫大于心死。
可商大灰现在,是心死了,连带着灵魂,也一起烧成了灰。
现在支撑着这具躯壳的,只剩下一股气。
一股要把天都捅个窟窿,要把地都掀个底朝天,要把那个叫军南的杂碎连同他祖宗十八代的骨灰都给扬了的,滔天恨意。
这股恨意,就是一根钢筋,从他的天灵盖,直挺挺地插进了他的脚底板。
让他站着。
让他活着。
让他变成一件,只为了复仇而存在的,兵器。
“走吧。”
礼铁祝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他松开商燕燕,迈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商大灰的身边。
他没有再说什么废话。
他只是伸出那只砂纸一样粗糙的大手,像之前一样,搭在了商大灰的肩膀上。
然后,手上猛地一用力。
这一次,他不再是拖拽。
而是一种近乎粗暴的,强行的,撕扯。
像是要把一根已经和大地融为一体的石柱,从地里硬生生拔出来。
“走!”
礼铁祝的喉咙里,挤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不再回顾那两座坟,也不再看天上的星河,就那么强行架着商大灰的胳膊,朝着双子宫废墟的出口,那个通往第四魔窟的,更深邃的黑暗走去。
一步,两步……
商大灰像一个被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被动地,麻木地,迈开了腿。
他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那两座埋葬了他整个世界的坟。
因为他知道,他的世界,已经不在那儿了。
他的世界,被那个叫军南的男人,亲手捏碎,然后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