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莽听到这话,似乎找到了台阶。
五大三粗对着陆逢时露出一个自以为亲和的笑:“你看,我就说嘛!
在寨子里有吃有喝,又没人欺负你们……”
“闭嘴。”
陆逢时淡淡瞥了他一眼。
赵莽立刻噤声。
陆逢时走到那叫阿芳的女子面前,声音放缓了些:“阿芳,我问你。
你是愿意留在这里,一辈子担惊受怕,对着一个你不愿意的土匪,还是愿意博一个清清白白,靠自己双手吃饭的未来。”
绣娘抬起来:“靠自己?”
她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靠自己能做什么?
女子离了父家、夫家,便是无根的浮萍,没有活路。
阿芳考虑的问题很现实。
“女子未必只能靠力气。纺线织布、缝补刺绣、浆洗做饭,哪怕只是灶下烧火,井边打水,这些活计,成立大户人家、客栈、食铺,总是需要人手的。”
阿芳眼神微动,小声道:“……在家时,纺线、做饭、喂鸡…这些倒是常做。绣花,只会些简单的。”
“这就够了。”
陆逢时道,“只要手脚勤快,总能找到一口饭吃。虽然辛苦,但挣来的钱干干净净,花着硬气。”
“我知道你们担心名声。”
“只是留在山寨,这名头便坐实了,是一辈子的污点。当然,如何选择,还是看你们自己。”
陆逢时的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在她们心中漾开涟漪。
短暂的沉默后,万桃月第一个站出来:“陆娘子说得在理!
留在这里,子孙后代都抬不起头!”
“我宁愿去城里给人洗衣做饭当婆子,挣干干净净的钱!我走!”
有人带头,其他几个本就归心似箭的女子也就都下定决心离开:
“我也走!我爹娘就我一个女儿,他们还在等我!”
“大不了我去绣坊当学徒,总比在这里强!”
众人的目光渐渐聚焦在阿芳和另一个一直低头不语的年轻女子身上。
阿芳咬着下唇,内心挣扎激烈。
陆娘子说的虽然很让人心动,但未来的不确定和对世俗眼光的畏惧更甚。
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坐在虎皮上的赵莽。
想起这几个月,这大当家的除了不让她们下山,确实没打过骂过她们,吃喝也没短缺过。
比起回到村里可能面对的指指点点,甚至被家里嫌弃……
她最终怯生生开口:“我,我还是不敢,对不起,我还是留下来吧。”
另一个沉默的女子也小声道:“我,我也留下。”
陆逢时尊重她们的选择。
这结果,虽然不完美,却在情理之中。
世道如此,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面对未知和流言。
有时候流言猛于虎,会生生将人给逼死。
她看向赵莽:“赵大当家,留下的这两位,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我也不便多说什么。但若让我知道你或你手下的人日后强迫她们,或是待她们不好……”
“不敢不敢!”
赵莽连忙保证,“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也讲道理!她们愿意留,俺就当多两双筷子!”
一个土匪,说他讲道理。
陆逢时也算是开了眼。
事情至此,算是有了结果。
陆逢时不再多言,准备送万桃月等四位决心离开的女子下山。
就在她们走出聚义厅,穿过山寨后方的一片相对僻静的空地时,陆逢时脚步微微一顿。
她看向前来相送的胡汉三:“这不是上山的路。”
胡汉三立马解释:“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的确不是同一条,陆姑娘不要误会,黑山寨毕竟是土匪窝,谨慎些也是正常的。”
陆逢时点头。
原来如此。
难怪先前上山的时候,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