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高高抛起,战马带着无头的主人冲向后方。
贺从龙擦了擦脸上的血,眼中满是茫然之色。
他向周围看去,奉军士兵虽然精锐,但在靺鞨骑兵不要命的冲击下,逐渐失去了阵型,被分割包围。
这是奉军第一次在肉搏战中处于下风。
相比于奉军的纪律性,黑水靺鞨的野蛮血腥,似乎更适合拼死搏斗。
城门前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双方都杀红了眼,完全忘记了生死。
奉军为了掩护臼炮进城,拼死抵抗,靺鞨骑兵则为了攻破城门,不顾一切地冲锋。
终于,最后一门臼炮消失在城门后。
城楼上的士兵看到后,连忙齐声喊道:“将军,臼炮已经入城,可以撤回来了!”
贺从龙面色一喜,回头看去,表情顿时一滞。
杀得太起劲,那城门已经在自己身后百余步的位置,遥不可及。
自己现在顶着战线最前面,若是就这么撤了,防线会瞬间崩溃。
即便能顺利入城,后方的靺鞨骑兵也会死死咬住不放,到时候整座城池都危险了。
贺从龙挥刀将从侧面扑来的一名敌人斩为两截,眼中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
他转过头,冲着后方的耶律和大喊道:“耶律和,带兄弟们有序撤离!”
“将军,那您......”耶律和讶然道。
“将军!您先撤!”一个亲卫嘶吼着,试图将贺从龙拉走。
“我乃奉将!岂能临阵脱逃!”贺从龙怒吼一声,将冲上来的几个靺鞨骑兵砍翻在地。
“莫要多说,执行命令!”贺从龙咬牙挡住前方的一刀,怒吼道,“亲卫队,随我断后!”
“喏!”
从四面八方响起数十道声音,皆是贺从龙的亲卫,他们一直守贺从龙身旁,替他挡住来自后背的攻击。
耶律和眼眶微红,他知道此刻不是谦让的时候,只得咬牙吼道:“撤,快撤!”
最后方的奉军开始收缩阵线,向城中撤离。
城墙上的弓弩手更是疯狂倾泻着箭雨,试图阻挡一下敌人的攻势,哪怕手指被弓弦划破,鲜血淋漓。
城内的士兵们含着泪,将伤兵拖进城内。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贺从龙和他的亲卫被越来越多的靺鞨骑兵包围,心如刀绞。
四千奉军将士,撤回城中的只有一千余人,其余三千人永远长眠在城门之外。
耶律和最后一个走进城门,他看着远处的贺从龙,嘴巴张了张,却没发出任何声响。
他清楚,贺从龙回不来了。
“关城门!”耶律和看着守门的士卒,艰难开口。
“可是......贺将军还在外面。”士卒惊讶道。
“来不及了。”
耶律和看向从四面八方拥来的靺鞨人,他们疯狂地冲向城门,哪怕被箭雨射倒,仍是前仆后继。
贺从龙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完全没淹没在人海之中。
“愣着做什么?”耶律和怒吼道,“快关城门,莫要让贺将军他们白白牺牲!”
“是!”士卒哭得泣不成声,拉动城门。
沉重的城门缓缓关闭,将贺从龙和他的亲卫,以及城外的厮杀声,永远地隔绝在了城外。
“杀!杀!杀!”
贺从龙仍然在奋力搏杀,他浑身浴血,状若疯魔。
他不知道已经亲手斩杀了多少敌人,数十人应该是有了。
但敌人却仍是如同潮水般涌来,好似无穷无尽一般。
他开始感到力竭,手中的长刀也变得沉重起来。
贺从龙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
亲卫们一个个战死在他身旁,最后只剩下他孤身一人,面对着如狼似虎的靺鞨骑兵。
嗖——
一支箭矢射中他的手臂,贺从龙一个趔趄差点倒下,只得将长刀插入雪地,撑住自己的身体。
无数敌军涌来,将他围成了一个圈。
贺从龙眼前阵阵发黑,但仍强忍着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