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冷!
像有冰锥在骨缝里凿剐,这滋味她尝了十年,是师兄凌千锋亲手种下的“垂龙涎”,作为她弑师的惩罚。
沈青崖蜷缩在板床上,身子绷成一张弓,指节捏得死白。
冷汗浸透单薄里衣,在身下洇开一片深色水痕。
恍惚间,她仿佛又听见师兄凌千锋那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沈惊鸿!你竟敢弑师!”
以及他递来毒酒时,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眸。
她猛地睁开眼,从噩梦中挣脱,剧烈的咳嗽让她几乎窒息。
她僵缓侧身,打开床头旧木匣。指尖微颤,却在触及银针的刹那稳如磐石。
百会、膻中、神庭,三针连刺,快得只剩残影。
以身为战场,与那名为“垂龙涎”的寒毒搏杀。
当晨曦透过窗纸,剧痛终于暂退,只剩下被掏空般的虚弱。
她瘫软在床,望着枕边那支被摩挲得温润的紫笛——“望潮”。
这是师父在她十六岁生辰所赠。
如今,剑神沈惊鸿已死,活着的只是白沙村的沈青崖。
恍惚间,似又回到当时,师父抚着她的头,笑问:“惊鸿,出山后,你想成为何等人物?”
彼时少女意气风发:“自是如师父一般,行侠仗义,守护苍生,让天下太平。最好……每天还能吃到冰糖葫芦。”
画面陡然碎裂,被师父倒在血泊中的苍白面容取代。
沈青崖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昔年凌云志,今朝蝼蚁身。更可笑的是,她连自己为何会从云端跌落,都至今未能全然明白。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纸,斑驳地落在她脸上,映得肤色苍白,却别有一种琉璃般的清透。
新的一天,在这座吴越地界的小渔村,白沙村,悄然开始了。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子角落里,几丛野草长得格外恣意。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黑马正悠闲地甩着尾,低头啃嚼着草叶。
十年前,它被商人遗弃道旁,是沈青崖将它从鬼门关拉回。只是此马天生枯瘦,十年未长半两膘,反得名“灰影”。
如今,它是她人间唯一的故友。
沈青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沁凉的清水,瞥了一眼老马:“起这么早,莫非梦里也惦记着这口粥?”
灰影头也不抬,只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尾巴懒懒一甩。
“出息。”她低头洗漱,语气淡然,“等着,少不了你的。”
洗漱完毕,她转身走进灶间,熟练地生起火。
“沈娘子!沈娘子在家吗?”
王家婶子拉着小石头风风火火闯进院:“沈娘子,这皮猴掏鸟窝从树上栽下来,胳膊怕是不对劲了!哭了一路,只得来劳烦您!”
沈青崖一眼便看出那肩关节脱了位,再看孩子哭肿的眼和妇人额上的汗,语气平静:“无妨,老规矩。”
王婶子立刻将拎来的鱼往前一送,脸上笑开了花。
全村谁不知沈娘子脾气怪,一天最多只看四个人。
无论大病小病,诊金只要五个铜钱,多一个不收,若是没有铜板,五条鱼,一把菜,或者一筐草药也行。
这价格,若是生了病去镇上,轻则几十个铜钱,重则倾家荡产。
故而全村都很尊敬这个沈娘子,大家不知她来处,只知她十年前来到白沙村,就没走过。
沈青崖不再多言,示意那抽噎的孩子到近前,在小木墩上坐下。
她伸出那双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按在小石头的肩关节周围。
她问:“怕疼吗?”
小石头抽噎着,怯生生地点点头。
“嗯,那就像被大螃蟹夹一下手。”沈青崖语气温和,手上已做好准备,“不过,你数到三就过去了。”
“咔哒”一声轻响。
小石头“嗷”地叫了半声,随即愣住:“……不、不疼了?”
王家婶子也松了口气,连连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