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庄说到这,已经泪流满面。
他这一生所负皆是自己的选择,但唯独沈年是个意外。
他从未想过一次放手,就毁了沈年的一生。所以即便后来他想过弥补,可沈年行事越发狠毒凶残,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听了沈年的故事,姜衫的心情並不轻鬆,她终於理解了沈庄的不忍和偏颇。
因为见过沈年最乖巧的模样,所以爷爷总觉得沈年还能回来。
“爷爷,沈年在临死前拼尽全力狙杀孟医生,我想,他应该也知道了孟医生就是沈谦安插在您身边的暗线,他在最后一刻选择了保护您,在他心里,一定没有怨恨过您。”
沈庄摇摇头,嘴角牵起一抹极其苦涩的弧度,那笑容比哭更让人心酸。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爷爷……”姜衫微愣,显然是没想到这句话竟然加深了老爷子的悲痛。
沈庄紧紧攥紧了手中的胡萝卜,那细小的根茎几乎要被他捏断。
沉默片刻,他哑声开口,“阿年生病之后,不愿意配合治疗,也不愿意吃药,他选择了用极度自残的方式爭取精神自由,最终长成了与年幼的自己完全背道而驰的大人。”
“阿年十八岁那年,犯下高架飆车撞人案,他愈发疯狂视人命如草芥,我也终於心灰意冷,决定不顾他的意愿强行送他出国接受治疗。”
“可就在我宣布决定当晚,有人在我饮食中投毒,那次我毫无准备,要不是老天垂青早就已经撒手人寰。醒来之后,我让沈执彻查中毒之事。不料,老大竟然亲自上门请罪,告诉我是阿年下的手。”
“我当时因飆车案对阿年心灰意冷,虎毒不食子,再加上是老大亲自指认,我便深信不疑,直接给阿年定了罪,告诉他,如果不好好配合吃药,就永远都不要回来。”
“原来……”
姜衫心中五味杂陈,难怪沈年至死都还在澄清,原来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爷爷的误会。
但她还是很心疼沈庄,因为她知道,爷爷这辈子可能都走不出来了。
沈年用最后一枪证明了自己,而爷爷却要永远缅怀沈年自证的最后一枪。
沈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用手背重重抹去脸上的泪痕,努力挺直了些许佝僂的脊背。
“小儿……”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爷爷……可能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了。”
姜衫心头一跳,“爷爷,您別这么说。”
沈庄语气萧索:“爷爷知道,你为沈家,为我……筹划了很多,也辛苦了很久。尤其是今晚……你做得很好。果断,决绝,爷爷都看在眼里。”
“但……爷爷有瑕。阿年这件事,是爷爷有错在先,是爷爷先鬆开了阿年的手,是爷爷先对不起他的。所以,这次爷爷不能再轻易放手了,沈家没有弃子,阿年从来不是沈家的弃子,即便他死了也不是……”
姜衫从未对沈家没有弃子这句话有过这么深的感慨,她不觉对沈庄肃然起敬。
傅家在傅嘉明死之后,將所有罪名推给了一个死人。明明沈家也可以这么做,但爷爷却还想保全沈年死后一丝体面,即便沈年再也不会知道。
但爷爷又怕她觉得委屈,特意提前告知她。
姜衫点了点头,眼神诚恳坦荡,“爷爷做爷爷觉得对的事,我做我觉得对的事。我们殊途同归。”
沈庄眼角的晶莹缓缓落下,哽咽著回应,“殊途同归。”
沈家一夜死了四个人,但最担惊受怕反而不是沈家人,而是蔡严。
他那会儿刚从死里逃生恐惧中解脱,还没回过神就看见沈年『伺机而动』,难免警惕过头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虽说,他有足够的证据解释行为漏洞,但沈家人未必买单。
是故,警署厅的警员们已经收队,蔡严依旧守在沈园主厅等著沈家人的態度。
沈渊平时口口声声喊著巴不得沈谦死,但当沈谦真的死了,他却全然没有想像中的畅快。
与沈娥商议过后,两人决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