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片低声骚动。
几名贵族交换眼色,有人附和地点头,也有人紧抿著唇,似乎心怀別意。
艾格尼斯目光冷峻,沉声答道:
“我明白,陛下。此番我率第五军团而来,不只是为了战场上对抗兽人大军。若如今的敌人是散兵与盗匪,那我的士兵同样会出击,把他们一个个清理乾净。”
他停顿了一瞬,语气低沉,却带看几分锋芒:
“不过我也要提醒诸位,恢復秩序不能只靠瓦伦西亚的军队。若贵国的贵族们只顾守著各自的堡垒,拒绝出粮出力,那便是再强大的军团,也难以独力將这片土地的秩序重建。”
话音落下,大殿里短暂的骚动顿时静止。
卢西安缓缓点头,手指紧握著剑柄,声音冷硬:
“我知道。若有人敢趁此时浑水摸鱼,哪怕是我阿尔特利亚的贵族,也別想逃过王剑的裁断。”
两人话音方落,大殿內气氛一时凝重。
卢西安抬手,示意侍从把酒壶和木杯端来,他没有让侍从代劳,而是亲自走下王座,把酒壶稳稳放在桌上,先替艾格尼斯斟满一杯。
“这酒算不上好东西。”卢西安端起壶,边倒边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只是战后新酿的麦酒,掺著些没发透的穀物味儿。往日王宴里还能开坛陈年的葡萄酒,如今这些酒窖早就被烧得乾乾净净了。”
他把杯子推到艾格尼斯面前,又为自己倒上一杯。
“说到底,这一杯也没什么特別的滋味。但它至少是我王国如今还能拿得出的东西。
它代表不了繁华和荣耀,却能代表我们还没有倒下。希望阁下別嫌弃,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艾格尼斯接过杯子,目光在粗木杯上停留片刻。他没有急著饮下,而是举在面前,像在权衡其中的分量。
“我不会因为味道去计较这杯酒。”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我喝下的,是阿尔特利亚对盟约的诚意,也是陛下您的坦诚。只要心意在,酒酸酒苦都无妨。”
他说完,仰头一饮而尽。酒液顺看鬍鬚滴落在胸甲上,他却连手都没抬一下去擦。
卢西安看看他,也跟看一口喝乾。
烈酒呛得他眼角泛红,胸口烧得发紧,他却长长呼出一口气,嘴角还带著一丝苦笑。
“阿尔特利亚已经被战火撕得支离破碎。城市化为灰,田地无人耕作,平民还在逃亡。若不是你们从南方赶来,我的王国,甚至我脚下的这把椅子,恐怕都已埋在灰烬之中。”
艾格尼斯將空杯放在桌上,声音低沉而稳重:
“陛下不必过分自责。纵然瓦伦西亚没有赶来,你们也会一定拿起剑去抵抗。可问题在於,光凭一国之力,无论多么勇敢,都贏不了这场战爭。
兽人暂时退了,但他们绝不会就此消失。联盟不能因为眼前的喘息就停下脚步。若现在鬆懈,下一次我们將面临的反扑就会更猛。”
殿中烛火摇曳,卢西安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敲著酒杯,才开口:
“我明白。我曾代表阿尔特利亚向你们的国王许下誓言:只要境內的敌人退去,就会与联盟並肩而战。这个誓言,我今日仍要重申一一不会因我的年少而更改。”
他说到这里,语气却慢了下来,声音低沉:
“只是—-你也看见了,我的国土已经残破,人民流离失所。要是现在把全国的力量全都押去南方,我身后就再没有屏障。
倘若这里再一次遭到什么劫难,那阿尔特利亚就彻底完了。到时候就算有盟友,也难救回沦为了一片焦土的王国。”
艾格尼斯望著他,眼神深沉,声音比之前压得更低了一些:
“所以,陛下必须要做出抉择。是亲率大军南下,把盟约放在第一位还是留在这里,把残破的国家先重新扶起来不管走哪一条路,都会有人批评,有人指责。帝王的责任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