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祸水东引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个谎言被不断“加工”。
兽人虽然残暴,但他们並不愚蠢,
那些能学会人类语言的个体,往往是意志顽强、思维敏锐的战士。
他们並非完全信任这些人类船长,而是时时刻刻以武力威,逼迫他们交出真实的航路。
萨穆尔很清楚,要让谎言成真,必须製造“证据”。
於是这些人类船长们开始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语气下,重复、补充、渲染。
有人说那里有高耸的塔楼,能让远海都看见。
有人说那里的金库满是银幣,连石板路都比南方更宽阔。
还有人说,那里的王宫依水而建,周围都是盐与雾。
这些话半真半假,拼凑起来,勾勒出一幅“王都”的模样。
每一次,兽人们都会沉默片刻,然后爆发出更大的轰笑。
他们渴望血,渴望火。
而这幅图景,恰好激起了他们最原始的欲望。
然而,萨穆尔和同伴们的內心,却没有丝毫轻鬆。
这种欺骗的代价是沉重的。
某个夜里,几名船长藉口检查船身,在一艘小艇上聚到一起。
雾气把他们的身影包裹得模糊,火光照不透,只能看见闪烁的眼神。
“你们觉得———他们信了吗”一人低声问。
“信了。”另一个咬牙,“他们眼里只有杀戮,不会怀疑太久。”
“可锡尔文———”第三个人声音颤抖,“那是阿尔特利亚的都城。我们这是把灾祸引到別人头上啊。”
空气一滯。
雾气翻滚,像是在他们头顶压下一块沉甸甸的石。
萨穆尔闭上眼,声音低沉而冷硬:
“如果不这么做,灾祸就会发生在西境、在王都。”
“你们愿意再一次眼睁睁地看著我们的同胞被那些怪物屠戮吗”
无人回应。
只有浪涛拍打船舷,发出冰冷的节奏。
很久之后,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嘶哑得像被撕裂:
“那就让它们去锡尔文吧。”
雾气中,他们没有再对视。
只是一个接一个,缓缓点了头。
萨穆尔回到自己的舵位时,月亮正被乌云遮住。
他望向北方的黑暗海面,心口像被无形的手撕扯。
萨穆尔想起了被困在南境围栏里的家人。
他知道,只要有一点风声传出,他的妻子和孩子就会死在兽人的斧下。
他常常在心里反覆拷问自己:这是在保护家人,还是在把灾难引向別人的土地
可每当犹疑升起,他就会想起自己的家乡一一瓦伦西亚王国南境的沉钟港。
那片曾经有盐田与渔火的地方,如今只剩下焦土与骨灰。
若不以谎言將兽人引开,下一步,他们就会碾碎整个王国。
他別无选择。
这一步踏出去了,就再没有回头。
锡尔文一一那座繁华的雾都,已经註定会被写进兽人的血书。
海面上,雾气依旧翻涌不散,
桅灯在风中摇晃,把光影拉得忽长忽短,仿佛无数扭曲的人影在甲板上游移。
几天前,谎言已被拋出。
如今,它像一颗落进深井的石子,正在掀起一圈圈不可逆的涟漪。
萨穆尔被唤进了一艘兽人首领的船舱。
那是他们抢来的一艘旧军船,船腹宽阔,木樑依旧镶著瓦伦西亚的徽记,如今却被兽皮、血渍与铁链覆盖。
火把插在墙缝里,火焰映得木樑通红,空气里充斥著油脂与血肉混合的刺鼻气味。
几名魁梧的兽人盘腿而坐,背脊像岩石般堵在舱壁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