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悸动。
上官蕙说她不难过,她怎会不难过。
他身不由己,要遵从家族意愿,要顾全将军的体面,这些她都体谅,甚至在心底替他找了千百个理由。
可那些熬过的日夜,交托的真心,怎能说割舍就割舍?
她的心上人就要穿着喜服,牵着别人的手拜堂,要对另一个女子说从前只对她说过的温柔话,这段日子里,她哪个夜里不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只是这难过,她只能埋在心底。
楼里的人都等着落井下石,她没了蔺穆安撑腰,她不能再等下个人把她从这楼里救出来,也等不起。
这袖红楼是个吃人的地方,迟一天离开,离开的希望就越渺茫。情爱之事比起自由,又算得了甚麽?不过是熬一熬就能过去的苦罢了。
这夜她睡得不安稳,闭上眼睛就是从前蔺穆安在梅花树下对她笑的样子,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
直到天快亮了才浅浅睡去,梦里却又看见红色的喜服,惊得一下子醒过来,额头全是冷汗。
醒来时,街上的热闹声早就冲破了窗纸。
杜尚若披着衣裳走到楼上,扶着栏杆往下看,唢呐声丶锣鼓声轰轰烈烈,隔着几条街都能震得人心尖发颤。
不一会儿,一队队迎亲的人马走了过来,挑着礼物的仆役排成长队,红色的轿子顶上缠着金线,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晃得人眼睛疼。
轿旁骑马的男子,穿着绣着金丝细纹的喜服,腰间挂着玉带,脸上却戴着一块银色的面具,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连从前微微扬起的嘴角,都显得格外冷漠。
「听说蔺将军上次打仗伤了脸,怕吓着李小姐,才戴着面具。」
「李小姐也是个心善的,明知将军伤了脸也不嫌弃,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
小孩们挤在街边,伸着手要喜糖,嘴里甜甜地喊着「将军和夫人百年好合」,清脆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像细针一样扎着她。
杜尚若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眶发酸,转身想回房。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那骑马的男子像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突然抬头看了过来。
面具下的眼睛,没有半分从前的温柔,没有了从前看她时的光亮,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陌生,像在看一个路过的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只有淡淡的疏离。
她猛地攥紧了栏杆,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掌心被硌得生疼。
原来时间,真的能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从前那个会在梅花树下对她笑的蔺穆安,已然不同。
说甚麽逼不得己,不过就是不爱了。
那些年的郎情妾意,那些关於将来的憧憬,如今都成了镜花水月,风一吹,就灰飞烟灭,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风吹过来,带着街上的喜气,却让她骨头缝里也透出冷意。
她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