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之上,残存的士兵们甚至忘记了欢呼。
他们呆愣地看着城下那瞬间逆转的恐怖屠场,看着那七道在硝烟与尸骸中屹立的身影。
还有那个手持符箓、正将最后一头深渊炎魔按在巨大拳印坑底、用纯粹毁灭的雷光将其彻底净化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浓重的血腥、岩石熔融的焦糊以及……深渊生物湮灭后残留的、令人作呕的硫磺气息,混合成炼狱的味道。
张岚站在断脊关最高处的瞭望台边缘,冰冷的风卷起他墨黑的军服下摆。
下方,是如同地狱画卷般的景象:破碎扭曲的合金城墙,巨大的焦黑坑洞,被戊土岩刺彻底碾碎的巨大骨翼残骸,还有深渊炎魔自爆后留下的、熔岩尚未冷却的巨大深坑。
以及,在这些毁灭遗迹之间,堆积如山的、形态扭曲的深渊生物尸体,如同一条条混杂着黑血与碎肉的肮脏河流,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肆意流淌。
那条绞杀无数血肉的铁锈之河,从未止息。
他的目光扫过那七处正在缓缓收敛魂力光芒的突击点,最终投向深渊迷雾涌动的远方,那里,仿佛有更庞大、更阴冷的气息在深处蛰伏、酝酿。
断脊关巨大的魂导探照灯,如同垂死巨兽浑浊的眼睛,艰难地穿透污浊的空气,光柱在堆积如山的、形态扭曲的深渊生物尸骸表面缓缓移动,留下一道道惨白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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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脊关的硝烟尚未散尽,城头破损的合金壁垒仍在发出冷却的呻吟。
战报被火速呈递上去,冰冷的数字背后却是一个堪称奇迹的结果:面对汹涌的深渊尸潮和精心埋伏的高阶魔物突袭,此役守军损失被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除了魂导武器在极限火力下不可避免的严重损毁,人员方面,竟未折损任何一名将校级军官,甚至重伤减员都屈指可数。
最沉痛的代价,也不过是数名因伤情过重,不得不黯然摘下臂章、被护送回斗罗位面进行长期疗养的老兵。
这份战报在联邦军部高层掀起了风暴。深渊前线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血与火,如此漂亮的防守战,在断脊关的历史上亦属罕见。
军部的嘉奖令如同雪片般飞来,措辞罕见地带着不加掩饰的激赏。
而这份激赏的最高峰,是联邦元帅云天行的亲临。
没有冗长的仪仗,只有几辆厚重的军用指挥车碾过关隘内尚未清理干净的碎石和干涸的污血。
云天行元帅一身笔挺的墨绿色元帅常服,肩章上的将星在关隘略显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夺目。
他踏着坚实的步伐走上主堡,目光扫过城下那片血肉狼藉的战场,最后定格在指挥官张岚身上。
军部代表肃然宣读着嘉奖文书,字字铿锵。
元帅亲自上前一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却带着一份厚重的认可。
他亲手将一枚象征着联邦最高军事荣誉的“铁壁勋章”别在张岚挺括的墨黑军服前襟,纯金与秘银打造的星盾徽记沉甸甸地压住了衣料。
“守得好,张岚。”
元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周围每一位军官的耳中,像一块磐石投入寂静的湖面,激起无声的波澜,
“断脊关有你在,联邦的北疆门户就立得住。”
仪式简洁而庄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未散的焦灼与金属的冷冽气息。
闪光灯亮起,记录下元帅与张岚握手的瞬间。
元帅的手掌宽厚有力,带着久经沙场的粗粝。
当喧嚣的人群簇拥着元帅离开主堡,去视察修复中的防线时,张岚独自留在原地。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前那枚崭新的、象征着无上荣光的勋章,指尖在冰冷的星盾表面轻轻拂过,感受着金属的硬度和纹路。
随即,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和残破的城垛,投向远方那片依旧翻滚着不祥气息的深渊迷雾,仿佛方才的一切荣耀,不过是溅落在冰冷铁甲上的一粒微尘。
城头凛冽的风,吹不动他眉宇间凝如深渊的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