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握着陕西巡抚的加急奏折,目光幽幽地盯了许久,指节也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万岁爷,内阁和六部已经拟定了赈灾的法子来请皇上圣裁。”黄锦的轻声提醒打破了嘉靖的沉思。
嘉靖缓缓将奏折按在鎏金云纹案几上,拿起一旁的青玉柄麈尾轻轻一甩:“宣。”
“臣严嵩、徐阶恭请圣躬万安。”不一会儿,两位阁臣的唱喏声自鲛绡帘外传来。
黄锦上前接过内阁的票拟,然后恭谨地放在了嘉靖的案头。
“陕西四百万百姓等着朕的米粮,”良久,帘后传来嘉靖辨不出喜怒的声音:
“内阁说要让要鄢懋卿巡盐,这个法子朕是认同的。只是这赈灾如救火,总该有个期限才是。”
“陛下如天之仁,是臣等考虑不周了。”严嵩立即回道:
“赈粮可分作三批解运,首批取工部粮食,次批调直浙余粮及兵部粮食,末批待巡盐银购粮。臣愚见,百日之期当可周全。”
“百日...”嘉靖未置可否,话锋却忽地一转:
“巡盐是个好法子,但让鄢懋卿巡盐,朕觉得不合适。”
“陛下...”严嵩的脊背瞬间绷紧,额角渗出了几滴冷汗。
“巡盐的差事,向来都是由都察院御史担任,鄢懋卿是大理寺少卿,严阁老这是要让刑名官去管钱粮?”
嘉靖一句轻飘飘的话落下,严嵩已然汗湿中衣,他俯身叩首:
“陛下圣明,但事急从权,如今都察院各道御史多赴各地查勘灾情,实无干员可遣。今关中地动如天崩,臣唯恐拘泥成法贻误赈灾,故斗胆举荐鄢懋卿为巡盐御史、伏望陛下明察。”
“都察院已无人可派?”嘉靖手中的麈尾玉柄忽地轻敲在铜磬边缘,他的声音伴随着清脆的磬声从鲛绡帘后飘出:
“诏狱内倒还寄着一位监察御史的头颅,两位阁老说这天灾,该不该让他将功折罪?”
嘉靖此言一出,阶下匍匐着的两人同时一惊。
即使二人久经宦海,一时间也没能参透嘉靖的用意。
这究竟是试探?还是嘉靖真的有意让杜延霖戴罪巡盐?
“陛下指的是杜延霖?”严嵩试探性地开口道:
“让罪臣戴三木之刑而理盐政,恐有伤刑赏之威...”
“那就暂时革去其罪,令其官复原职,”嘉靖的剪影映在鲛绡帘上,显得有些诡谲难测:
“待盐课解送太仓之日,再议其罪,如何?”
“圣明无过于皇上,臣以为让杜延霖待罪巡盐,这是上合天道的仁恕之政!”严嵩还没来得及回话,徐阶突然行大礼叩拜、抢先接过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