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城的黑烟升上天空时,三百里外的德川家康正从噩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铠甲内衬的丝绸小袖已被冷汗浸透。
营帐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士兵的叫喊,火把的光亮透过帐布,在他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
主公!
"
本多忠胜掀开帐帘,铁甲上沾着新鲜的血迹,"
明军已经拿下南九州了!
"
德川家康的瞳孔骤然收缩。
六十岁的老将动作却比年轻人更敏捷,他赤脚踩上榻榻米,冰凉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
赤备队集合了吗?"
"
已在帐外候命。
"
"
传令全军各自为战。
"
德川家康边说边套上战靴,手指异常稳定地系紧绳结,"
我们即刻北行。
"
本多忠胜僵在原地:"
主公是说撤退?"
"
是逃命。
"
德川家康纠正道,从枕下抽出两把短铳塞入腰带。
"
去虾夷。
"
当德川家康跨上战马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大营。
"
走!
"
他猛夹马腹。
六百赤备骑兵如一道红色激流冲出营寨东门。
这支德川家最精锐的部队此刻抛弃了所有荣耀,马鞍两侧挂的不是级袋而是干粮包。
德川家康跑在队伍中央,耳边尽是马蹄敲打冻土的闷响。
黎明时分,他们在筑后川畔短暂休整。
"
主公,后面追上来了!
"
榊原康政指着来路。
尘土中,约四百骑兵正向他们奔来,旌旗杂乱无章。
德川家康眯起眼睛:"
是锅岛和立花的残部。
"
他注意到这些骑兵马鞍上鼓鼓囊囊的包袱,嘴角泛起冷笑。
都是聪明人,知道逃命时该带什么。
"
要收容他们吗?"
本多忠胜请示道。
"
当然。
"
德川家康接过侍从递来的冷水,一饮而尽,"
告诉他们,跟不上队伍的会被抛弃。
"
当这支千人骑兵队再次启程时,德川家康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惨叫。
没有马匹的足轻们终于徒步追到了河边,却被尾随而至的溃军骑兵砍瓜切菜般屠戮。
只为了逃生的那一口干粮!
一个年轻的武士跪在河滩上,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高举家传太刀,下一秒就被溃军的武士刀削去了头颅。
德川家康转回头,面不改色。
马背上的行囊里装着从大营带出的三样东西:一包金盘、一幅虾夷地图,以及那块象征德川家族的金印。
第五天夜里,他们在出羽国的山林中扎营。
篝火旁,德川家康正用小刀削着一块木头。
"
主公刻的是什么?"
本多忠胜递来烤热的饭团。
德川家康举起木块,火光中隐约可见是个粗糙的虾夷地形。
"
新领地。
"
他咬了口饭团,冷饭在口中结成硬块,"
九州已经完了。
"
"
陈子龙真的会"
"
他会屠光每一个反抗的人。
"
德川家康打断道,"
萨摩、肥前、日向,现在轮到丰前了。
"
他忽然冷笑,"
丰臣秀次那个蠢货,现在应该正被明军追得屁滚尿流吧?"
本多忠胜欲言又止。
火光映照下,主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