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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匠的荣耀不就在于从无到有,亲手完成一件作品吗?
里昂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一把抓住人群中同样满脸困惑的卡尔·贝贝。
“卡尔!”
他紧紧盯着这位年轻的学者,“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创造历史!我要你立刻,马上,为每一个步骤画图!用最简单的画,告诉所有人,第一步做什么,第二步做什么!我们要创造一本,一本傻瓜都能看懂的《施工手册》!”
“施工手册?”
卡尔下意识的重复着这个新词,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但随即,他好像明白了什么,那迷茫迅速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所取代。
这不就是知识的另一种传播方式吗?
一种更普及,更高效的方式!
“我明白了!”
卡尔用力点头,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
里昂这才转向索林,他的眼神无比郑重。
“索林大师,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一个要在十个工地上来回奔命的老师傅。”
里昂的声音沉稳下来,“你的任务,是制定标准。砖要多大,黏土要多稠,炉墙要多厚,都由你来定。然后,你要成为最终的验收官。任何不符合你标准的部件,都不能进入下一个环节。你,就是我们这条‘流水线’的质量保证,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标尺!”
索林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呆呆的看着里昂,脑中反复回想着“制定标准”、“最终验收官”这几个词。
一股巨大的解脱感,混合着一种全新的、更沉重的责任感,瞬间击中了他。
他不用再声嘶力竭的教那些笨手笨脚的学徒了。
他只需要定义“完美”,然后等着别人把“完美”送到他面前,由他来亲自验证。
这才是矮人大师该干的活!
索林的嘴角,在浓密的大胡子下,不受控制的咧开了。
“我干!”他一拳砸在自己胸甲上,发出一声闷响,“就照你说的干!”
第二天,整个北山工业区都变了样,所有的工程都被叫停。
在里昂的指挥下,工地被重新划分。
一块块区域被木牌标明:“地基组”、“砌墙组”、“风管预制组”、“运输队”。
工匠和劳工们被重新分组,每个人都领到了一项简单到不可思议的新任务。
“我的活就是把这桶黏土,从A点,运到b点?”
一个昨天还在砌墙的工匠,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工头。
“没错,别小看这个!你的速度,决定了砌墙组的速度!”
工头自己也还是一知半解,但里昂的话不容置疑。
在新建的二号高炉工地上,一副奇特的景象出现了。
一条长长的人链,默默的传递着卡尔·贝贝加班加点画出的图纸上那种“标准耐火砖”。
另一条人链,则传递着精确配比好的黏土。
砌墙组的工匠们站在原地,他们甚至不需要弯腰,砖块和黏土会由运输队的人精准的放在他们手边。
他们需要做的,只有一个动作:拿起砖,抹上泥,砌上去。
一开始,所有人都很不适应,动作磕磕绊绊,场面有些滑稽。
但到了下午,当他们重复了上千遍同一个动作后,一种可怕的肌肉记忆形成了。
一个中年工匠,就是前几天扔掉工具坐在地上大哭的那位,此刻他甚至不用眼睛看,手就能准确的抓起砖块,另一只手熟练的抹上厚度均匀的黏土,然后稳稳的砌在墙上。
动作流畅,快的出现了残影。
他不再思考,不再困惑,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
而索林·石眉,则背着手,像个幽灵一样在各个预制组之间巡视。
他不再咆哮,只是偶尔停下来,用他自制的卡尺量一下砖块的尺寸,或者用手指捻一下黏土的湿度,然后点点头,或者摇摇头。
一个摇头就意味着一整批次的部件全部报废。严苛,但高效。
黄昏时分,当收工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