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宣纸,又拿出三锭上好的徽墨。不多时,石亭里就摆好了三张书桌,宣纸铺得平平整整,墨锭在砚台上磨得沙沙响,槐花香混着墨香,飘得满院都是。
来上香的百姓听说三位大人要写字,都围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连寺门口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扛着靶子挤了进来。一个穿粗布衫的老汉凑到苏轼身边,指着他手里的笔:“大人,您就是写‘明月几时有’的苏学士吧?能不能给我写个‘平安’二字,我家孙儿快满月了。”
苏轼笑着点头:“没问题!等我写完就给你写。”
黄庭坚磨好墨,拿起笔蘸了蘸,手腕一扬,就在纸上写了起来。他写的是自己的《清平乐·春归何处》,笔锋时而刚劲,时而婉转,“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几个字写得格外灵动,墨色浓淡相宜,看得周围的百姓连连叫好。
钱穆父也拿起笔,写的是王羲之的《兰亭序》节选,他的字学得极像,笔画飘逸,结构严谨,“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几个字写得如行云流水,引得文人模样的人频频点头。
苏轼最后写,他写的是李白的《静夜思》,笔锋随意却不失力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几个字写得朴实无华,却带着浓浓的乡愁,看得几个离乡的游子眼圈都红了。
三张字挂在碑亭的柱子上,百姓们围在看着就暖和,像我家老婆子织的布,结实又舒服。”
一个穿长衫的秀才则指着钱穆父的字:“钱大人的字才好!有王右军的风骨,雅得很,一看就是读书人写的。”
一个卖花的姑娘指着苏轼的字:“苏大人的字最好!我虽然不识字,可看着就觉得亲切,像听他念诗一样。”
钱穆父皱着眉:“你们百姓不懂书法,只看好不好看,哪知道雅不雅。”
黄庭坚立刻反驳:“百姓不懂才最公正!他们觉得好,才是真的好。总不能只有你们文人觉得好,才算好字吧?”
苏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看来咱们的字各有各的好。其实书法本就没有绝对的雅俗,雅中有俗,俗中藏雅,才是真境界。”
正说着,寺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小吏骑着马跑进来,手里拿着个公文袋:“苏大人、黄大人、钱大人,宰相府派人来请,说是有要事商议,让三位大人即刻回府。”
三人只好收起笔墨,跟老和尚道别。走出山门时,黄庭坚还在跟钱穆父争论:“下次我一定写幅字,让你心服口服!”
钱穆父笑着摆手:“我等着!不过你可别再写那些像饼铛的字了。”
苏轼走在中间,听着两人的争论,手里的折扇轻轻摇着,槐花瓣落在扇面上,像一幅天然的水墨画。
这场关于书法雅俗的争论,绝不会就这么结束,说不定下次聚会,又会因为某个字、某幅帖,吵得面红耳赤。
第二章醉翁亭下续墨谈
元佑二年盛夏,欧阳修在滁州醉翁亭设下宴席,请苏轼、黄庭坚、钱穆父等人前来赏荷。亭外的荷塘里,荷花盛开,粉白相间,风吹过,荷叶翻卷,像绿波荡漾。
苏轼刚到亭下,就见欧阳修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卷《醉翁亭记》的手稿,旁边放着一壶酒。“子瞻,你可算来了!我这亭子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就等你们来赏呢。”欧阳修笑着起身,把手稿递给苏轼。
苏轼接过手稿,翻开看了看,只见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带着欧阳修特有的风格。“永叔先生,您这字写得越来越有韵味了,比上次在汴京写的《秋声赋》还要好。”
黄庭坚和钱穆父也相继赶到,两人一见面,就想起了上次在宝梵寺的争论,气氛顿时有些微妙。欧阳修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笑着说:“你们俩怎么了?上次在宝梵寺赏碑还好好的,怎么这次见了面,跟有仇似的?”
苏轼赶紧打圆场:“没什么,就是上次在宝梵寺,他们俩因为书法的雅俗争论了几句,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呢。”
欧阳修哈哈笑起来:“原来如此!书法的雅俗本就是个说不清的话题,今天正好借着这醉翁亭的美景,咱们再好好聊聊。来,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