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冷蘅来院子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待的时间也越来越久，直到最后的某天，林弃发现她吃过晚饭已经没有离去的意思，正当他犹豫不决是不是要下逐客令的时候，明槿却让丫鬟给她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
而让明槿做出如此举动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那顿饭后，冷蘅再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对待林弃的态度也明显正常起来。
不管林弃本人是否承认，嘴上是否答应，两人相处的模式，越来越像是师徒关系。
林弃也是尽心尽力地指导冷蘅修行。
冷蘅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很多事。
有关冷家的，有关她和余清平的童年，有关她与林弃的流言蜚语。
一壶酒喝完，桌上的饭菜也被消灭得七七八八，冷蘅的话匣子却并未打住。
其实这个看上去空有美貌傻乎乎的姑娘，内心什么都明白。
她知道她与她家族如今的处境。
一段时间处下来，他隐约能感觉到冷蘅的美好，也能察觉到冷蘅那一种偶尔传达出来的情意。
可他也知道这是一种被世俗和舆论裹挟着的东西，他分辨不出那是不是冷蘅真心想要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面对这件事，怎样做才是对的。
迄今为止，林家一共五位夫人。
从一开始情投意合到两情相悦，本来只有两个半，后两个，他实在是不想辜负她们，而面前这个人……
容貌出众，本应如仙女一般，存在于九天之上的她，却终日被人间烟火气笼罩。
冷蘅很少用胭脂水粉，至少在林弃记忆中，他所见到的冷蘅基本都是素颜出现在他面前。
虽说即便如此，依旧是无比惊艳动人就是了。
而此时此刻，冷蘅却画了一个淡妆，如初春抽出嫩芽的柳眉高高翘起，在上方涂了一层浅浅的眼影，而在其脸颊上，也多了一圈很薄的红晕，原本天然的一颗小痣也被遮挡。
几位夫人里，林弃最喜欢白萱萱平日里的穿着与打扮，而今天的冷蘅，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冷蘅流露出一丝哭笑不得。
林弃明白了，就没再追问下去。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林弃问道。
如明槿所说，冷蘅剑道十分有天赋，加上林弃给她的一些“外挂”加持，短短一两个月，她的修为也摸到了浴道的门槛，突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的她，自不太可能再如以前，煮一辈子的羊肉汤。
林弃知道，这是他想拜托自己。
“虽然我很鄙视你这种逃避的行为，但我答应了。”
可能也是为了避免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冷蘅要提前回城。
分别前，她给林弃煮了最后一次羊肉汤。
两人都没喝酒。
同样察觉到动静的明槿走出门来，林弃与她面面相觑。
反倒是冷蘅也不觉得尴尬，与二人打了声招呼，冷蘅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径直去灶房忙活起来。
不多时，除了羊肉汤，还有几个小菜被端上桌。
出乎林弃意料的是，还有一壶温好的酒酿。
恰在此时，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在此期间，王九儿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林弃，为何他们事情解决了还一直留在这边，也被明槿帮忙掩盖了下来。
不过有聚有散，历来如此。
回程日子定下来的当天，趁着冷蘅不在的时候，余清平再度找到了林弃。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我还是想听她说出来，可我自己却没有勇气。”
余清平面露苦涩，如此说道。
她知道余清平的心意。
她也知道，林弃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只是她没说出口的是，在他不知道，或者她自己也不知道，再者她自己不愿意承认的记忆深处，她与他已经走完了一生。
这中间，林弃其实有很多机会想要打断这场谈话的，明槿也是。
而两人默契地都没开口。
她值得更好的人生。
一杯酒过后，冷蘅也给自己灌了一杯，一看就不习惯喝酒，林弃看到她如天鹅般的脖领有了吞咽的动作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面颊微红。
伊人微醺。
就像是当初余清平找到他时一般，有了醉意的加持，某些话便有了勇气说出口，某些情绪便也发泄了出来。
身着一件洁白的及膝短裙，而她的修为远不及白萱萱，裸露在外的小腿已被冻得有些发红。
面对冷蘅意味不明的一句话，林弃只能淡淡一笑表示回应。
“我孤身一人惯了，若你想要继续学，我还是可以教你一些东西，‘师傅’就算了。”
话虽如此，林弃仰头还是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这是一种态度。
“我从小在落笔城长大，所了解的世界，大多也是书籍和商人口中所描述的，但那都没有你所说的那般精彩。”
冷蘅咕噜噜喝着碗中的汤，用一种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我也想要任性一次，去你所说的那些地方去看看，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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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给我交个底，如果余清平不愿意就此放下的话，你会考虑他吗？”
这件事情，两人私下已经说开了，也不必弯弯绕绕。
冷蘅正双手捧着一只大瓷碗，里面是刚盛的羊肉汤，她嘟起嘴轻轻吹着浮在汤上面的油泡泡。
在听说林弃的话后，不只是冷蘅，就是明槿也放缓了夹菜的速度。
“可能是太熟悉的缘故，如果要把关系往这方面靠，总觉得有些别扭。”
林弃蹙起眉头:“要不我们进屋去吃。”
没想此时的冷蘅却是固执得很，觉得雪中喝羊肉汤更有氛围，争执了两次后林弃妥协了下来。
冷蘅倒了一杯酒酿递给林弃:“说起来，你教我那么多东西，我却没认认真真叫过你一声师傅。”
说到这里，林弃才认认真真打量起面前的少女来。
冷蘅的年纪与九儿白萱萱相仿，正值一生之中最好的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