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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瞳孔放大,小心翼翼地去观察两个人的情状。

那漂亮的郎君,从世子的白龙驹上抱下来的,似乎是伤了哪儿走不得路。

世子一副千依百顺的样子,又是叫人沏茶又是叫厨房送糕点来的,耳朵还留了个牙印,看起来当时情状激烈。

家僮瞳孔地震。

这、这回头要不要禀告侯爷啊?

魏琰百思不得其故,他就没见过这么身娇肉贵的人,那马鞍虽说是木制,但好歹周体打磨光滑,一丁点刺也没有的,怎么还能骑得腿疼?

他看水鹊下马抬腿维艰,生怕他纵身翻倒了,魏琰只好上前架着他下来。

水鹊倒吸两口凉气,大庭广众的,他也不能去检查自己大腿,他怀疑真的破皮了。

魏琰看他这么难受,寸步难移的样子,干脆穿过他膝弯底下,揽着人抱起来往宅院里走。

按照大融的审讯程序来说,当然是应当恐吓、压迫嫌犯,逼迫人说出实情,往往是要直接捉拿下狱,在糟污黑暗的环境中审讯的。

三进的宅院,据说是前朝一个江南富商的宅子翻新的。

气阔的石狮子口中衔珠,红漆广亮大门敞开着,院门内两个家僮见他回来了,有一个立刻上前迎接,另一个急急进屋中沏茶去。

魏琰将白龙驹堪堪停好,腿一跨,翻身下马。

他伸出手来想让水鹊借力下马,也是这时候才能观察清楚人到底哭没哭。

哭倒是没哭,但反正表情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尾垂垂的,隐约有点红了。

骑马压根没有和77一起看的古装剧那样有意思,也不像之前亲眼看到崔三他们骑马时的潇洒威风。

为了防止木制马鞍直接接触磨坏了马背,马鞍底下还垫了鞍下毯,但那鞍下毯的料子也不知道是什么,马感受如何他不知道,但水鹊的小腿肚磨得麻麻痒痒的。

魏琰也不知道给马鞍上再垫个柔软些的鞍上毯,水鹊感觉自己大腿可能磨破皮了。

他不敢坐实,于是一路上就光顾着去踩魏琰蹬着马镫的脚,借力往后靠,嵌在人家身上虚虚坐着。

小郎君浑身的肉好像全堆到大腿根和屁股了,软软绵绵地压着魏琰,香气又如梦似幻地扑鼻。

魏琰屏退了内院厢房的下人。

只留他同水鹊两人。

“你可别再说我虐待嫌犯。”魏琰把金疮药的瓷瓶递给他,努嘴,“诺,军中用的金疮药,就是深可见骨的伤口,撒上了也能立即凝血。”

水鹊看他的样子就烦,心中还憋了一口气,当人小侯爷是仆人一般使唤,故意颐指气使道:“你、你没有手吗?给我上药。”

他表情神气十足,好像魏琰是生来给他做奴仆上药来的。

魏琰一时半会儿肯定不会送他回去,也不知道这人要审自己多久。

水鹊使唤道:“你叫人去梅家食铺,找到一个叫齐朝槿的,同他说明清楚,不然人家一直在等我。”

外头都是傍晚了,暮色沉沉,齐朝槿从城北书画铺出来,要是去梅家食铺去得早,找不到他人影是要急死了。

水鹊再补充,“你别同人家说我遇到酒楼走火了,也不要说我是什么嫌犯受你审讯一类的话……齐郎听见了得担心死我。”

说不定今晚都得担心他担心得睡不着了。

风声盖住了,“疼……”

魏琰的眉峰一挑,视线还盯着路面,但脊背微伏下来,偏着头凑到水鹊脸侧,“你方才说的什么?怎么猫叫似的?我没听……”

“清”一字话音还没落地,水鹊直接咬他耳朵。

这不是情人之间的咬耳朵,是实打实的泄愤。

魏琰“唉哟”一声,他猝不及防地受到攻击,下意识蹬着马镫一夹马肚,白龙驹疾驰得更快了。

难为世子殿下这么多年和旁的姑娘一句话都不说,藏得这么好,原来是喜好郎君……

魏琰眉头锁紧,解都解不开,“你现在能同我说实情了吧?”

他让家僮去取纸笔墨来。

水鹊摇头,“不成。”

他好歹还记得有人在梅家食铺等自己。

要是真这么做,小郎君一看到渗着水角落、角落还养了老鼠的牢狱,不得吓哭了?

魏琰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就算不押送到县狱去,那也哪有人带嫌犯回府上,还好茶水好点心地供着的?

水鹊喝了家僮沏的茶水,缓解了干巴巴的嘴唇。

还捻了块碟子里的水晶皂儿,送进嘴里。

一旁立着伺候的家僮,是安远侯府上的,几乎是从小跟着服侍安远侯世子魏琰,因此这次也一起跟着下江南这带来了。

看着是真的生气了,坐在马鞍上,居高临下的,一字一顿地谴责魏琰:“你这是虐、待、嫌、犯!”

说完,自己委屈上了,嘟囔道:“何况我还不是嫌犯……你先是凭空污蔑我,还害我这么难受。”

他腿根颤颤的,想踩着马鞍跨过来一条腿都难。

魏琰终于反应过来了,不是水鹊之前就伤了腿,这副模样完全是因为和他一起骑马弄出来的。

“这怎么就说是我虐待你了?我不是同你共骑的吗?”

魏琰反正是神魂恍惚了。

不过他这次总算听清楚了水鹊低低切切地在说什么,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娇贵得腿疼了?

他这也不是在行崎岖七回八转的山路啊?

但听人好像声音呜咽着要哭了一般,魏琰紧张地问道:“之前伤到腿了?怎么骑马还腿疼?”

他扯弄缰绳,放缓了白龙驹的移速,好在驿道下一个拐口,从城西门进去,穿了一条街巷,就是魏琰托崔父在长州县看好后新置办的宅子。

魏琰神情有些怪

魏琰眉头更紧,“那我怎么说?”

水鹊扣扣手指,凉凉地抬眼看他一眼,他对这个先让自己摔了屁股墩儿,还让自己腿疼的人没什么好脾气,于是道:“你笨啊?你就说……是我朋友,我在你这吃吃晚饭。”

“你不会晚饭后还扣留我不让我回去吧?”他警觉地问。

魏琰故作冷肃地威胁:“那要看你肯不肯老实交代了。”

知会了一个家僮去梅家食铺传讯,前头他让去取金疮药和笔墨纸砚的家僮进来了。

这外城的路是用三层熟土坌实的,看着平整,但也比不上城里铺砖的坦途。

白龙驹风驰电掣起来,马背更是突上突下地颠簸。

水鹊顾不上去咬人耳朵了,他一松嘴,魏琰的耳朵上留了个牙印,隐隐有要破皮的迹象,但是好歹没有渗血。

反倒是他自己,颠来簸去的,木制的马鞍硬邦邦,他穿的还是秋凉时分的长衫,料子还不够厚实,马鞍硌得他大腿生疼。

顾不上难为情了,水鹊呜呜咽咽地说:“腿疼,我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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