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只是司机。
他从车头绕过来, 先是单手抚胸,对关书桐鞠躬行礼,再是躬身开后座车门。
“哇……”人群一阵骚动,看着像在拍偶像剧。
关书桐一手提起及踝裙摆,一手抚着晚礼服的V形领口,弯腰进车内。
司机关车门,绕回到主驾,驱车前往生日宴会场。
落荒而逃。
第31章 晋江文学城
10月24日, 天气晴,傍晚月色和星光皆浅淡,霞光铺满半边天, 倾斜着, 劈进城中村狭长的握手楼之间, 照着沾满粉尘油烟的窗户和不锈钢防盗网, 照着摆放得歪七扭八的电动车。
路面几经开挖填平, 早已坑坑洼洼, 新旧不一。有冒着泡的污水从排水管涌出,哗啦啦, 散发出强烈的洗涤剂气味, 混合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味道。
出身昂贵的加长林肯割裂余晖,在一众散发着老旧气息的密集矮楼间, 漆黑锃亮的车身张扬奢华,相较之下, 价值同样不菲的粤港车牌倒显得低调了。
“是吗?”他歪头观察她脸色。
高大身影挡去大部分光线,她发丝也遮了小半张脸,看不清。
但露在空气的那部分肌肤确实很红,她的体温也确实很烫,身体紧绷到像是一张拉满的弓,再粗暴一点,刺激一点,就该坏掉了。
他曾拉坏过一张反曲弓,因为好奇,因为磅数大,拉得紧,因为放空弦。最后弓坏了,也伤到自身,过了一个多月,手伤才好完全。
所以,他得适当放开她,温柔地,缓慢地,给她喘息的空间。
“对我忽好忽坏,忽冷忽热,你说你只是人好。矛不矛盾?别不别扭?”
磁沉声音低哑暧昧地振在她耳边,关书桐不自在地屏了下呼吸,视线以下,是雄性近在咫尺的健壮身体,线条清晰的肌理若即若离地擦过她衬衫。
“关书桐,”他用温柔到心颤的气音唤她,敲点她,“我保证我不是你的敌人,不要仇视我,抵抗我。认清形势,把你的尖刺、你的锋芒,对准你该对付的人,而不是试图成为你盟友的我。”
她眨了下眼。
“我保证,”他偏头,一个轻轻软软的吻落在她耳根的“G”字文身上,“这次的礼物,你会喜欢的。”
“不是说了,给你准备了礼物?”他笑,“而且,我对你什么时候小气过?”
关书桐歪头想了一下,想不起来。
又或者说,在花钱这方面,他出手确实阔绰大方,毕竟不是谁都能随手送她一台兰博基尼的。
“要不把鞋也换一下?”谈斯雨建议。
“可我觉得我这双还好。”
关淑怡这条项链,是直接拍下一颗裸石,找人加工制作而成的。
没有切割制作其他饰品,要想凑出一套,只能再找成色相似的其他宝石。
但这宝石产量稀少,条条框框卡下来,挑选到合适的宝石更是难上加难。
“你猜?”谈斯雨倒了两杯红酒,其中一杯递给她。
她接过,抿一口,香醇丝滑有层次,天鹅绒般的质感。
她抿唇。
他弯曲食指挑着她下颌,要她把脸转到另一边。
她屏息凝神,两人目光近距离擦撞而过。
他视线有那么一瞬往下,像是落在了她唇上。
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喉咙滚动了一下。
他挑眉。
关书桐将信将疑地倾身凑过去。
他挑开搁在旁边座位的西服外套,下面搁着两个盒子,拿过其中一个,打开,内里布局正好摆下一套首饰,她颈间已经套了一条项链,他取下其中一只蓝宝石耳环,往前坐,两人距离更近了。
嗅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木质香,看着他露在领口的锁骨,关书桐大脑不合时宜地想到上回在男更衣室的情景,脸颊忽然热了,不自在地把脸别到一边。
他指尖挑开她黑亮垂顺的发丝,指腹不轻不重地揉到她耳垂。
谈斯雨开酒瓶,倒进醒酒器中。
以前,关书桐没少同他参加大小宴会,见过他无数造型,但还是不得不说,他顶着那样一张略带异域风情的浓颜脸,梳起额发,身着西装的样子,确实很帅,很有斯文败类那意思。
熨烫平整的纯手工定制黑色外套被他搁在一旁,黑色缎面领结也搁在一旁,他身上只一件翼领白衬衫,领口开着,袖子挽起。
为了搭配她这一身梦幻华丽的深蓝吊带礼服裙,他腕表特地换成百达翡丽的星空世界系列,透盖由蓝宝石水晶制成,而她颈间佩戴的,正是不久前他才拿给她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
两人面对面坐着,在她不动声色打量他的同时,他视线也往她身上落。
“谁给你的大冒险?”他问她,逼她理清逻辑,“罚酒我受了,你要是心有不安,就该换你喝一杯罚酒。所以,谁给你的大冒险,让你亲我?是你自己吗?给自己一次大冒险的机会,承认你确实对我有感觉,确实想亲我。”
关书桐嗫嚅着干涩的唇。
谈斯雨接着说:“看到我有生理反应,你害羞什么?躲什么?都急吼吼地开我房门了,还不敢直接把我从床上拽起来?为什么答应给我发圈?我逼着你一定要给我了?为什么要帮我盖毯子?为什么撩拨个三言两语,你又跑我跟前了?当初不是还那么果断地说,再也不纠缠我吗?我们现在这样来回拉扯,藕断丝连算什么?”
面对他一连串发问,面对他愈发紧迫的逼近,她全身僵直,胳膊夹紧,两腿夹紧,后背紧巴巴地贴在金属柜门上,恨不得把自己压缩再压缩,好避开他尖锐的锋芒。
“那是……我人好。”她小声为自己辩护,“有礼貌。”
车内饰是红色的,空间宽阔。
关书桐整理着裙摆,谈斯雨从柜中取出一瓶红酒,问她要不要先喝点。
差不多是晚高峰的时间,从她住所过去,大概要一个钟,这一个钟,谈斯雨没打算闲着。
她看到了他搁在桌板上的笔电。
“随便吧。”关书桐说,反正去到那边也是要喝酒的。
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由侧目观望。
接到来电, 关书桐将手机放进精致小巧的鳄鱼皮手拿包, 出门下楼,高跟鞋踩在灰扑扑的地砖上, 流光溢彩的深蓝裙摆飘逸摇曳。
蓬荜生辉。
出到路边,原本黏在加长林肯上的视线, 转眼齐刷刷地往她身上落。
主驾车门打开,一个年约四十的男人下车, 西装革履,双手裹在白手套里, 发丝用发蜡梳得一丝不苟,气质卓然。
压迫在跟前的身影渐渐远离,关书桐大口呼吸。
他轻笑,她抬头,视线仓惶地从他脸上掠过,转身要走,谈斯雨闲闲懒懒地提醒:
“我要换衣服了,麻烦把门带上,谢谢。”
“砰!”
她摔门而出。
像火星子落进盈满一氧化碳的房间,“嘣!”体内的燥热因子炸燃,她受不了地滚动喉咙,从微张的唇齿间,溢出细细弱弱的一声喘。
拳头松开,抵在他腰腹上,像要抓住点什么,又像要推开他。
“谈斯——”更衣室外有人叫他名字,到一半,戛然而止,大概是看到他们紧密相贴的模样了,大概是慌了,她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而她,大概也慌了,凌乱了,从身到心。
“离远点。”声音虚飘,听着不太像她的,关书桐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我不舒服。”
“但我想,你或许会更喜欢这双。”
他拿过另一个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是那时他赠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一双蓝紫色的高跟鞋,闪耀夺目。
能从他手中漏出来的好东西,就不曾让人失望过。
她又抿了一口,感觉酒精好像已经渐渐在身体里发酵了,对上他那双迷人双眼时,有一种飘忽忽的微醺感。
“宴会结束,我还你。”关书桐说,“或者,你报个价?”
“送你的。”
“这么大方?”
谈斯雨如法炮制给她戴上另一只耳环。
“要不要再叠戴一只戒指?”他询问她意见。
关书桐抬手看一眼,她身边没那么多首饰,所以只在食指戴了一只款式简约的白金戒指。
见她没反对,谈斯雨一手取下一枚蓝宝石戒指,一手绅士十足地托着她的手,对着她指尖,缓慢往里推,卡牢了,他好整以暇地欣赏了会儿,才放开她的手。
关书桐就着黄昏橘红色的光芒,打量戒指许久,“你上哪来搞来这些?不管是颜色,质感,还是款式,都跟这条项链这么搭。”
想说,要不还是她自己来吧,随即,她便觉一根针缓缓穿过耳洞,不疼,但是感觉微妙,带点痒。
糟糕的是,她的耳朵很烫,脖子根也发烫。
“首饰要成套的才好看。”谈斯雨在她耳边说着话。
关书桐轻轻“嗯”了声,觉得这样未免显得乖顺,于是补充:“我当然知道。”
这样又好像显得太在意他对她的看法。
“耳环?”他说。
关书桐抬手摸了下耳垂,空荡荡的。
实在找不到配套的蓝宝石耳环,所以她干脆没戴,反正披散着头发,也看不太出来。
谈斯雨冲她勾手指,“过来。”
“干嘛?”她警惕地看着他。
“你人好?”谈斯雨轻嗤,“你要真是人好,现在冲到这里找我做什么?找我玩暧昧吗?”
她不吭声。
“像这样?”他长指挑开她发丝,摸着她红烫的左耳,把她头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耳根的小巧文身。
好痒。
电流钻过般的酥麻,她咬唇,身体细细战栗着,心跳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