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坦爷开着车,冲过了一个红灯,拍违章的闪光灯在身后一亮。
我脑海中也是一亮,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坦爷,Moota殿有玩摘星录吗?”
坦爷不假思索道:“当然啊,老公做的游戏,肯定要体验的。”
我心里一凉:“她玩的是什么职业?土系吗?”
按照我跟梁Sir之前的分析,已经受害的四个玩家,分别是金、水、火、木,五行里面还缺一个土。
我的表情一定很吓人,坦爷马上就领悟到了我心里想的,在一秒之后,同样的表情也爬上了他的脸。
下一秒后,两人同时开了口。
我说的是:“要糟。”
他说的是:“老婆。”
他噌的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我手忙脚乱地掏钱包,从里面随便抽了七八张粉红色的,压在酒杯下,也跟着坦爷往外冲。
我一口气喝完杯子里的酒,拍了拍坦爷的肩膀。还没等我开口,他已经知道了我要说什么似的,一边掏手机,一边说:“我来问她,现在就问。”
我松了一口气,趁着坦爷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拿出手机,发短信给梁Sir,汇报目前的情况。
只要Moota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交代出给她那一份案例分析的人是谁,再让梁Sir来接手,自然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出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说不定,还能把杀了四个无辜玩家的恶灵捉拿归案。
这样一来,我的卧底工作,也就大功告成了。
短信还没写完,却听到坦爷狐疑的一声:“咦,怎么没接电话?”
坦爷的脸已经完全埋进了双手里,像一只逃避危险的鸵鸟。
再回想起刚才离开Vicky的生前住处时,坦爷回头看的眼神,要我猜,他们俩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
我举起杯子喝了一口,但是没有往喉咙里吞。酒液在口腔里盘旋,如同想法在脑子里盘旋。
不,抛开坦爷跟Vicky的八卦,回到重点上来。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一份神秘的案例分析。
我默默点了点头,老公开奔驰跑车,老婆开保时捷跑车,果然有钱就是好。
坦爷一个漂移,车子甫一停稳,两人便冲下了车。
别墅院子的拱门前,垂手站着一个身穿类似印度服装的小伙子,伸手拦住我们:“先生有没有预……”
我松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五行,开荒团,这两个条件都落空了,按照我之前的分析,Moota殿不会是恶灵下一个要杀害的对象。
就算因为案例分析的事情,恶灵想要杀死Moota殿,但Moota殿连游戏里的墨鳞星君都没见过,恶灵是没办法操纵她的身体的。
所以,Moota殿应该就是在练瑜伽,电话放一边没看而已。
希望是虚惊一场吧。
15分钟后,我们到达了Moota殿练瑜伽的场所,一路上领了三四张罚单,坦爷驾照的12分肯定要被扣光了。不
在借用Vicky的账号没几天之后,她也遇害了。
所以,我有了一个猜想,恶灵要杀死的下一个对象,不光要满足“土系”这一点,还应该是在Vicky的那个顶级开荒团里的成员。
如果Moota殿的账号是土系的,又在那个团里,那基本就能确定,她是恶灵要谋害的下一个对象。
所以,问坦爷这个问题时,我内心是非常复杂、非常矛盾的。
一方面,我希望Moota殿就是一个土系的高级玩家,并且跟Vicky在同一个开荒团,这样就能验证我的想法,验证一整套的逻辑。逻辑是对的,就能筛选出恶灵要加害的对象,让梁Sir派人加以保护。
坦爷说完这一段经历,像是把攒了几年的心事,一次性都掏空了,所以现在整个人放空,一句话都不说。
我又重新要了两杯酒,抿了一口,试图抓住问题的核心。
想了一会儿之后,我开口问道:“坦爷,你说案例分析是Moota殿带给你的,但这个东西,不可能是她自己写的吧?”
坦爷先是一愣,然后看了我一眼:“当然不是。”
我皱着眉头道:“那这份案例分析,是谁给Moota殿的?”
正好,摘星录OL里面也有金木水火土的划分,并且一个五人小队,如果集齐这五种元素,就会有一个特定的加成。如果恶灵是按照这个规律来杀人的,那么下一个受害者,就应该是一个土系的玩家。
我曾经跟梁Sir说过,那天晚上在用Vicky的狐妖账号下龙渊地宫的时候,Vicky特意交代我不要出声,然后跟团里请假,说是嗓子坏了,不能用语音聊天。我记得当时团长说了一句,大意是,今晚怎么那么多嗓子坏了的。
现在回想起来,团里另几个没有出声的,很可能,就是之前已经遇害的猴子、许乐诗、雅各布三人。
因为他们的肉体都被毁灭了,自然,也就没办法发出声音。
但是,在游戏里的角色,却是可以被别人,不,甚至是直接被恶灵、被墨鳞星君操纵的。
坦爷拼命地跑向停车场,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顾不上酒驾这回事,在我冲进副驾驶的下一秒,奔驰SLSAMG就咆哮着向前冲去。
我右手紧紧抓住车顶的扶手,一边问:“坦爷,回你家要多久?”
坦爷一边扭着方向盘,从地下车库冲出地面,一边回答我:“不,不回家,Moota不在家里。今天周六,她正在上瑜伽课。”
我看着车窗前不断切换的景物,脑子不停地转:“瑜伽课,那比一个人在家好,安全一些。Vicky死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在,还有猴子跟许乐诗也是。”
我还没讲完,自己就住了嘴。从之前的受害者来分析,跟很多人在一起也然并卵,那个德国小伙子,就是在跟朋友们烧烤的时候,突然就把自己烧死了。
我心里一惊。
如果我们知道Moota殿是解开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恶灵肯定也知道。站在它的角度,只要杀死Moota殿,就可以阻止我们知道真相。
Moota殿有危险!
更不祥的一点是,时间回到一星期之前,我们也是在同样的酒吧里,我打电话给Vicky,她没有接,然后……
我紧张地看着坦爷,他刚放下手机,也看了我一眼。
5年前,Moota殿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样一份案例分析,交给了当时还只是男朋友的坦爷。坦爷拿到案例分析后,应该是自己整理成一份策划案,以这份策划案为基础,拉投资人,组团队,开始做摘星录OL。
在短短5年时间里,摘星录OL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坦爷也成为业内无人不知的金牌游戏制作人。与此同时,Moota殿也成了坦爷背后的女人,不用再做吃青春饭的Showgirl,而是当起了富太太。
而且,由于这一个秘密,5年里坦爷对Moota殿是毕恭毕敬,以至于圈里圈外,都把坦爷当成了怕老婆的典型。
事情到了这里,谁都能看出来,问题的关键在于—那一份案例分析,那一份Moota殿带回来的,像是穿越回5年前的,记载着摘星录OL所有细节的案例分析。
一定要从Moota殿那里搞明白这份案例分析是谁给她的。
过这倒没什么,还应该庆幸路上没遇到交警查车,不然不光坦爷酒驾要被抓,我这个坐副驾驶的明知司机喝了酒而没阻止的,也要受处罚。
要真是交警捉了,再发现Moota殿什么事都没有,我跟坦爷估计要后悔死。
Moota殿练瑜伽的地方,非常高大上,是在华侨城里,一栋闹中取静的独栋别墅。一看这地方,就不像是对外开放的,只接受交了不少钱的会员。
别墅门口的路边,停着几辆车,其中一辆是大红色的保时捷Panamera。
坦爷咬着牙说:“Moota的车。”
另一方面,作为Moota殿老公的朋友,好吧,起码是同事,我又希望事实并非如此,这样一来,她就可以逃过一劫。
此刻,我就是怀着如此复杂的心情,看着坦爷的脸。
坦爷却想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说:“土系?好像不是吧,我记得Moota用的是火系的,呃,一个火系的土地,盗贼,还把脸捏得特别丑。你知道她真人长得漂亮,所以游戏里反而喜欢糟践自己。”
我皱着眉头又问:“那她有没有参加打墨鳞星君的开荒团?”
坦爷不禁哑然失笑:“她?开荒团?当然没有了,Moota玩游戏很烂的,最开始体验了一个月,后来就扔下没玩了,到现在角色都没满级呢。鬼叔,怎么了?”
坦爷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挠了挠头:“5年了,你没问过她?”
坦爷叹了一口气:“当然问过,问过好几次,可是她都不说,还反问我要知道来干吗。”
他双手抱着头,手肘撑在桌面上:“等到摘星录OL上线,数据又那么好,我就没有再问过这个问题。我怕把这件事情搞得太清楚了,它就会像是阳光下的一个五颜六色的泡泡,‘砰’一声炸掉,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坦爷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都怪我,我为了自己的事业,就照着这个来路不明的案例分析,把摘星录OL做出来了。如果不是这样,Vicky就不会死,还有你说的那几个玩家,他们也不会死。都是我,都是我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