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萧目光散乱，并没注视拍摄中的冯湘。
他抱着手，十根手指头不安分地在胳膊上敲来敲去，看得出心情相当焦躁。
杜小希想到之前有营销号爆料说丁萧其实没有任何做生意的才能，却最喜欢投资各种生意，开公司。他每次投资失败都会找冯湘拿钱填补窟窿。
说是借，一次都没还过，就像个无底洞挥霍着冯湘辛苦赚来的钱。
联系丁萧刚才打电话时的焦急跟现在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杜小希觉得那个营销号的爆|料准确性很高。
杜小希在心里大骂，这狗东西又去了哪儿？
她开始在拍摄地的外围用目光搜索丁萧的身影，可哪儿都没见到他。
杜小希原本想出去找，可转念一想，出门去找不如守株待兔。
她就不信丁萧不回来守着冯湘。
就算丁萧再度去冯湘的房里搞鬼，问题也不大。煤球守在那儿，相信他也讨不到什么好。
第一幕是冯湘饰演的女二号悠闲地在池边泡脚，周苏慧饰演的女一号快速走过来。
两位演员此刻已经就位。
“灯光注意，将光线再调暗一点。”汪江河坐在监视器前指挥，“演员先走一遍位。”
“明白！”
灯光负责人大声答应，随即拍摄现场的灯光立即变暗。
“湘湘，你刚才说想喝奶茶，我给你买来了。是你喜欢的奶绿。”他半蹲在冯湘面前，细心地将吸管插|到杯子里，“我让店员把果糖都换成了代糖，少喝点没有关系的。”
冯湘放下台词本，接过奶茶，露出有些内疚的微笑，“萧萧，我这两天的戏都很满。几乎没时间陪你。”
“没关系的。”丁萧温柔答，“只要能看着你拍戏，下戏后陪你吃吃饭散散步，我就很满足了。”
杜小希此刻表情简直完美演绎地铁老爷爷看手机。
这温柔，这包容，这深情……
冯湘擦脸的时候，丁萧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朝杜小希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他这个笑容明摆着告诉杜小希，有本事你就闹啊，看冯湘是信你还是信我。看片场的所有人是觉得我疯还是你疯？
杜小希：……
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机绿茶男吗？
她确实是生气，但想要以此激怒她，还真没那么容易。
杜小希这次有所准备，将身体的力量调动起来，完美抵御住了这次进攻。
不仅如此，这股煞气被反弹回去，丁萧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杜小希看向丁萧，用冰冷的眼神示意：还有什么招数，施展出来看看。
偏偏这时候第一幕戏拍完。
“好，这条过了，大家休息一下。”
对面的丁萧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但这眼神转瞬而逝，那双黄澄澄的眸子又变成了狠毒凶狠的模样。
一股煞气隔空向杜小希拍来。
杜小希防备不及，受力后倒退一步。
她朝四周看了看，这股气息似乎只有自己能感应到，其余人对此完全没有反应。他们还在各司其职，认真地配合着拍摄工作。
“煤球……煤球……”
杜小希知自己再这样下去也要跟冯湘一样沉沦，她的意识在做最后的斗争，在拼命呼唤煤球。
可下一秒，她又想起煤球现在并没有在她的手镯之中，它无法救自己。
现在唯有自己可以救自己。
不要怕，不要慌。
是丁萧。
由于杜小希反应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
两视线相撞，杜小希心下一颤，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丁萧的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深咖啡色，变成了琥珀色！
最令人愕然的是他的瞳孔，根本不是人的形状，而是动物一般的竖瞳。
奇了怪了, 照说这货不是应该寸步不移守着冯湘的么, 这都快开拍了，怎么还没到？
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
杜小希刚腹诽完，就见丁萧打着电话, 拎着一杯奶茶从远处走来。
她定了定神，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丁萧。
也不知是现场灯光还不够昏暗, 还是丁萧太厉害隐藏得太深，除了那股子令人不舒服的邪魅气质，杜小希竟然没能在他身上看出异常来。
这回他来找冯湘，恐怕最大的原因还是要钱。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今晚应该就要开口。
杜小希在心中各种分析琢磨，思绪翻飞。
就在此时，一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袭来，就好像有谁在用恶意的目光扫射她一般。
杜小希猛然抬起头来，恰如其分地抓到了那恶毒阴森的目光。
于是杜小希不再焦急，安安心心待在片场看周苏慧跟冯湘对戏。
大约半小时后，丁萧果然再次回到片场。
他看上去心情很是烦躁，连一丝不苟的发型都被他自己揉乱。
杜小希重新找了个地方站着。
她站在假山后，恰好正对着丁萧，对方的脸完全暴|露在她的目光下。
如果刚才的灯光只是有点诡异的话，此刻的灯光简直就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原本舒适安逸的温泉池子在阴间灯光的衬托下恍如冒着怨气泡泡的忘川。
就连时不时能跟真鬼打交的杜小希也觉得瘆人。
周苏慧跟冯湘很敬业，哪怕导演只是让他们先走一遍位找找感觉，他们也当成正式演戏来对待。
但此时的杜小希已经没心思观看两位优秀女演员飙演技了，她发现丁萧眨眼间就不见了！
丁萧在电视剧里像个木头，敢情浑身的演技都用到欺骗女孩子这里来了。
她一转眼，看到周苏慧扭着脸，也是一副没眼看的嫌弃模样。
还好很快汪江河导演就让演员就位，这才避免了杜小希的眼睛受渣男演绎深情戏码的荼毒。
冯湘走到拍摄点，丁萧也起身，站在原地观看。
这场戏演女一号与女二号在温泉边对质，女主角让女二号收手，不要再错下去。
放心，绝对不会如了这个渣子的愿大闹片场的。
现在这个场合不好收拾他，杜小希决定先回去看看煤球那边的情况。
反正今晚的戏要拍到至少凌晨一点半，就先让丁萧得瑟一会儿。
……
导演话音刚落，丁萧立即闭上双眼。
再度睁开的时候，他的眼眸已经恢复到人的状态，表情也变成笑意盈盈的温柔模样。
杜小希：……
这狗东西，又演！
丁萧快速走到冯湘的面前，半蹲着送上纸巾给她擦汗，开始嘘寒问暖。
也根本没人发现丁萧的眼睛完全变形成了动物的眸子。
这个丁萧，的确不简单。
但她绝对不会服输。
杜小希再度迎上对方的目光，并附送上“别想吓退我”的完美嘲讽表情。
丁萧知自己的眸子已经无法迷惑杜小希，毫不犹豫，再度发起煞气的进攻。
杜小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白色海洋也是虚妄之物。
她彻底平静下来，不再与水做斗争。
这一刻，奇迹发生了。
杜小希的手掌中升起一黑红色的亮光，它冲破桎梏，将这个虚假的意识空间炸了个稀里哗啦。
杜小希再度睁开双眼，目光炯炯，坚定强大。
丁萧这双眸子在阴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诡异却妖异的光芒。
杜小希一下子像是被定住一般，根本无法移开目光。
对方琥珀色的眸子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大到连里面的纹路都清晰无比。
杜小希的意识和神智慢慢变得涣散，脑子里出现了许多不规则的纹路图案，全部漂浮在一个白色的海洋之中。
而她自己也出现在这个白色海洋之中，正狼狈扑腾着双臂，不让自己沉入水中。
－－至少没有发现怨气和鬼魂。
她告诉自己：沉住气, 继续观察。
快走到拍摄现场的时候，丁萧跟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急匆匆挂断电话。
挂电话的瞬间，他的表情也从烦躁不耐转变为微笑和煦，仿佛无事发生一样。
丁萧快走几步，来到冯湘的休息椅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