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山中,是否不止三哥知道的一个入口?”夜倾君的话中满是疑问的语气,他今日也正是为了此事前来。
之前三哥派去江湖上留意的人传回了消息,说是缥缈仙子现世,有人有瓜洲古渡一带见到了她!
可是三哥派去的暗卫一直守在烟霞山外,根本不曾见到烟淼姐姐出去过。
所以,要么是慕青冉骗了他们,烟淼姐姐一开始便不在山中,要么就是烟霞山还有别的入口,而三哥只知道其中一个,却是被她从另外一个逃了!
但若说是慕青冉欺骗他们,这可能却是微乎其微,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后者。
既然已经被识破,他便决定摊牌,毕竟欺骗别人倒也罢了,继续欺骗慕青冉,那未免有些太过不自量力了。
“此前为求生计,对王妃多有隐瞒,还望恕罪。”虽是于她有利用之嫌,但是夜倾君知道,他心里是真的信任她的,而非对其他人一般的全然防备。
“世人皆有秘密,殿下无须如此。”即便是他有心利用,但是到底并未将她如何,她自然不会开罪于他。
更何况,她也是有意帮助三皇子夺嫡,能对他施以援手,自然也无可厚非。
这位当事人对这情况接受的倒是快,可是难为紫鸢在后面听得一愣一愣的。
此后三哥为了迎娶烟淼姐姐,在春猎之时故意跌下山崖,而他也名正言顺的住进了靖安王府。
这一切的确是在他们兄弟二人的算计当中,一旦三哥出了何事,烟淼姐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因此三哥便假意坠落山崖,实则却早有安排,单等着烟淼姐姐去寻他,再对外声称她对他有救命之恩。
何况三哥假装摔断了腿,若是父皇不答应让他迎娶烟淼姐姐,只怕日后这婚事也是要耽搁下来。
而且他们一早便将大皇兄和六皇兄的态度算计在其中,心知他们定然是要从旁劝和的。
对于他来讲,住进靖安王府,得到慕青冉的庇护,就等同于是与夜倾辰攀上了关系,将来不管发生何事,只要他不坑害慕青冉,想来他们夫妻二人定然是不会弃他于不顾的。
丰鄰城中人人都道当今的十二殿下是个痴儿,他每每听到,总是朝着那些人粲然的一笑,心底却是愈加的冷硬。
第一次见到慕青冉的时候,他正在宫中被卫霖他们一群人欺负。
这种戏码在宫中时有发生,他倒是有能力自保,只是这样,便难免会功亏一篑。
所以不管他们怎么折辱他,他总是状若痴傻的受着。
甚至有的时候,为求逼真,他还会刻意在大皇兄他们面前出现,让他们看着自己是如何被人欺负的。
而在这事情过去之后,见到众人要劝他吃酒的时候,方才开口为他解围。
不过这件事情之后,慕青冉便算是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加之后来夜倾辰与她说的一些情况,她便已经算是肯定了这件事。
可是这些,到底也不过就是她的一些推测而已,真正让她开始有些确定的,是那日夜倾桓大婚。
夜倾漓当时为了当众羞辱夜倾君,便命人拿他取笑,可是当时不管众人如何调笑,他均是紧紧的抿着唇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件事情在外人眼里或许没什么,只会觉得愈发的滑稽可笑,可是慕青冉却不禁上了心。
寻常之人被人这般当众取笑,也会是这般反应吗?
左思右想,她都觉得不是!
只是眼下想这些也有些为时过早,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然真的走到那一日,她若是不想再与夜倾桓一起,她自然也是要帮着她的。
“我……本殿还有一事不明,还想请王妃解惑。”之前与她撒娇打混,已经用惯了这般说辞,忽然冷冰冰的一声殿下,倒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殿下请讲!”慕青冉只装作没有听到他那一声口误一般,依旧淡淡应道。
她猜想,他是想问自己如何发现他的真面目的吧!
闻言,夜倾君不免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虽然他一直知道烟淼姐姐的武功很厉害,但是他从未见她真正出手过。
今日听慕青冉这般一说,他算是在心里有了认知,难怪她会问自己,是觉得烟淼会有危险,还是江湖中人会有危险。
这般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只不过……
“王妃不会担心烟淼姐姐心思单纯吗?”毕竟江湖险恶,她便再是武功高强,却也难保有人暗害。
可是这些,烟淼姐姐甚至不曾告诉过三哥,难道她一早便为自己留了后路,料定了有今日吗?
观夜倾君的神色,慕青冉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这事情也不怪烟淼,她能相信夜倾桓,为他出了烟霞山已是不易,难道还要要求她更多!
更何况,她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不过因为她是烟淼除了她师傅以外,认识的第二个人,两人脾气相投一些,却又是截然不同的人生,一来二去倒是相熟相知。
“烟淼姐姐如今只身下山,会不会有何危险?”听三哥说,她可是从未步入江湖,虽是名声响亮,却只是她师傅为她留下的一份保障而已。
“危险?你是说烟淼,还是江湖中人?”慕青冉的唇边一直挂着盈盈浅笑,一时间,倒是让夜倾君有些担忧的思绪慢慢平复。
虽是之前有刻意伪装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他也的的确确是真的对慕青冉颇有好感的。
事实证明,他也没有看错人,不管她后来是抱着什么目的对自己好,最初的时候,她的确是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和智力就如旁人一般瞧不起他。
这也是后来他决定黏着她的理由,虽然跟着这样心思聪敏的人很容易暴露自己,但是不赌一把怎么知道呢!
想到这,夜倾君的眸光便不觉染上一层冰寒。
他自幼失去了母妃,父皇对他并不在意,一直是三哥处处维护他、保全他。
慕青冉闻言,却是淡淡微笑,看来烟淼是真的走了。
“说是入口倒也不尽然,若然烟淼想走,整个烟霞山,处处都是她的路!”
那山中机关重重,是烟淼的师傅早年间布下的,后来将这五行八卦之阵的方法交给了烟淼,她整日闲在山中无事,便处处设下机关,一重套着一重,寻常之人进去只怕就是个死!
虽是这般说起来,全然是害人的阵法,但是对于烟淼来讲,那机关相互交错,却是变死门为生门,处处皆是相通。
听慕青冉这般一说,夜倾君的眸光顿时一暗,原来竟是这般。
这人……是十二皇子?!
如果不是这张脸未曾变样,紫鸢都要觉得,这人是不是冒充的了!
“今日过来,是三哥有事想请教王妃。”
闻言,慕青冉微微点头,她便知道,应是三皇子有何事才对。
“请讲!”
而他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层保障。
只要能不再成为三哥的负累,让他放心的去谋划自己的事情,这便算是他的任务!
虽然知道自己这般状态,瞒不了慕青冉多久,但是他没想到,竟是会这么快的就被她发现了!
上一次来王府,回去之后三哥便与他说起,慕青冉不仅知道了他装疯卖傻的事情,就连三哥的腿疾,也没有瞒过她。
而且不仅是她,夜倾辰也是心如明镜,只是那人向来冷漠骄傲,旁人的事情只要不烦劳到他,他向来都是不管的。
但是那一次,他无意间见到了夜倾辰和慕青冉,知道她便是靖安王妃,他便有心要试探她一番。
于是他刻意与三哥分开走,将自己暴露在卫霖他们的面前,然后故意引得他们来欺负自己,之后再跑到慕青冉的面前与她偶遇。
如今想想,这真是自己做过最明智的一个决定!
后来卫霖果然寻到了他,还没有眼色的与慕青冉杠上了,那时他便知道,这女子看似柔弱,却实则心机聪敏,只三言两语便打发了卫霖。
他能感觉到,她似乎是在刻意维护他,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这是个好现象。
若然是真正的痴傻之人,见到别人这般哄堂大笑,自己定然也是跟风效仿,一味的傻笑。
可若是个心智正常的人被人这般当众羞辱取乐,只怕是要恼羞成怒,当即便动怒的。
但是偏偏这两种情况都不是夜倾君当时的表现,他既不笑、也不恼,只是不发一语的坐在那,只能说明他不傻也不疯。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装傻!
正是为了要印证心底的猜想,所以慕青冉在夜倾漓开始为难他的时候,并没有出手相帮。
“不知王妃是从何时知道真相的?”这件事情困扰了他许久,即便是问了三哥,两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纰漏之处,不知她究竟是从何处探到了蛛丝马迹,还是说,是夜倾辰告诉她的?
闻言,慕青冉却是不觉淡淡笑开,她果然所料不错,他就是想要问这件事情。
其实一开始,她就仅仅只是怀疑而已,并不确定。
最开始疑心的时候,也是在对夜倾桓起疑的时候,既是有这般心机深沉的兄长,何以夜倾君会变得这般!
而且,两人均是这般不得圣宠,一直活在众人的视线之外,可是夜倾君屡次被人欺压,却仍是安安稳稳的活到如今,若然真的是这般痴傻之人,只怕早就被人害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江湖不比朝堂,那些心机叵测她都能应付的。”说到这,慕青冉却是不禁微微蹙眉。
看夜倾桓如今这架势,似是非烟淼不可,可若是将来他登基为帝,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后宫佳丽三千人,到那时,烟淼又该何去何从呢!
“倒是王妃更为了解烟淼姐姐一些!”
“殿下不过是关心则乱!”她知道烟淼的本事,江湖之大,却是根本奈何不了她。
反倒是这丰鄰城的方寸之地,怕是会毁了她的心性。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流鸢武艺如何?”他之前曾和流鸢一起习武,即便本身不会武功,但是对流鸢的情况,还是应该有所了解的。
“比之三哥的暗卫也不为过!”虽然不明白慕青冉为何会有此一问,但是夜倾君仍是照实说了。
“若我说,流鸢在烟淼的手下,走不过十招,你可相信?”这也正是为何每次一提起要去烟霞山见烟淼的时候,流鸢总是异常的兴奋。
十招?!
宫中向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人人都想巴高望上,没有人会对一个废弃的太子和不招皇帝待见的皇子有好脸色。
那些年,他和三哥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处处受到大皇兄和皇后的打压排挤。
如果不是有三哥护着他,只怕他早就被人害死了。
直到后来,六皇兄异军突起,与大皇兄分庭抗礼,昭仁贵妃也渐渐独占鳌头,他们兄弟二人才算是渐渐被人们遗忘。
之后他渐渐长大,总想着不能成为三哥的负累,于是他便开始听三哥的话,整日的装疯卖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