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一身材矮小，举止猥琐的黑衣人匆匆跑了过来，手中拿着账簿，语带兴奋道：“大人，大人，我们这次发了！真的发了！”
后孙先生的沉思被打破，眉头明显一皱，在贴面的银色面具上显得活灵活现，语带不满道：“姚总管，你跟了我这么久，心性还是和以前一样浮躁，这样如何做大事！平时多学学人家仲孙统领。”
被唤作姚总管的矮瘦男子讪讪笑道：“……大人……我……我不是太激动了嘛，所以才……嘿嘿，请恕罪。”
后孙先生无奈的摇摇头：“罢了，懒得和你计较，说吧，收获如何？”
一提及这茬，姚总管整个人喜形于色：“大人，苍狼境之前虽然遭过劫掠，损失的多是一些浮财，不甚紧要，真正值钱的都在下面埋着呢。”
两个黑衣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再次齐齐躬身拜倒：“是，少使。”
柳亦秋继续道：“我也很好奇，那银光玉书你们大人是从哪弄来的，看上去不像假的。”
其中一人为难道：“这个……少使……您也知道的，我们都是听命行事，知晓的内情并不多。而依您目前的等级，还不够条件打探，这个，所以……”
柳亦秋冷哼道：“不说就不说，当我稀罕么，快去禀报吧，忙完这边的事，我也好抽空去冰州走走，会一会老朋友。”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明显闪过一丝异样。
常恨玉形容枯槁，此时的眼神却是异常的明亮，兴奋道：“没想到你的运气这么好，那柳亦秋真是及时雨啊，若是能得妖族襄助，这琼华派掌门之位就没有悬念了。”
赫连晴蹙眉道：“你认为我应该答应他们的条件？”
“答应！为什么不呢？”常恨玉正色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这是流传在修真域顶尖高手之间的秘辛，当年无数天道境高手不惜牺牲自身化为封印，防止了修真域陆沉，至今被后人感念，但这个保护并非永恒的。十几万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些封印早就有所松动。我以前替玄音办事的时候，就听她说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多则数百年，少则三五十年，封印就会完全失效。若在此之前找不到新的出路，修真域仍然难逃被毁灭的下场。如今难得有一个和妖族缓和关系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抓住呢？若能和妖族联手对抗魔族，修者未尝没有还手之力。你若能善用这一点，便能拉拢到大部分势力为你效力，一举扭转域内当前的格局。”
赫连晴心动了，因为常恨玉描述的前景太美好了，她若能带领修者成功翻身，那威名将不亚于第一次修真大战时最杰出的英雄人物，同时代再无对手，这不正是一直以来她所追求的境界吗。
沉吟良久，赫连晴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会竭力促成此事。”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赫连晴还能保持冷静，思路清晰，明确的点出其中的利弊，就连柳亦秋也不得不佩服了。
而且赫连晴的顾虑并没有错，魔族是横亘在人、妖两族合作之间的拦路虎，它的威胁一日不解除，修者也就不会真正意义上的信任对方。妖族左右逢源的算盘打得不错，那也得看看其余两家肯不肯配合。反之，再好的计划都是泡影。
柳亦秋是个聪明人，如何听不出赫连晴话里话外的暗示，区区商业层面的合作已经不能满足她的胃口，琼华派并不缺钱，她需要的是更进一步的军事联盟，就像之前妖魔的合作方式一般。
柳亦秋心中暗骂：真会狮子大开口，通商已经是妖族的底限了，若是再缔结军事盟约，势必和魔族彻底决裂，届时夹在中间的妖族就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艰难维系的局面彻底崩溃。如此重大的决定，可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即便现在答应，也不见得人家会相信。
想到这里，柳亦秋抬头看着赫连晴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咬咬牙道：“抱歉，有些事情我做不了主，但赫连小姐的意思我会转达，由上面来定夺。”
说到这里，姚总管用力跺了跺脚。
“属下告退。”
※※※
苍狼境，天狼城。
这座往昔境内最大的城市，如今一片死寂。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寂，连丝人气都没有。
城北新开拓的校场上，后孙先生正站在看台，满意的检阅着自己的军队，黑压压一片至少五十万魔化战修，这是他的所有家底。曾几何时起，他便习惯了死气沉沉的气氛，甚至有沉醉其中的趋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受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那针对林远轩那边的动作要不要先停止？”常恨玉提醒道。
赫连晴面色一冷：“非但不会停止，还要加快进度，我若是连区区琼华派掌门都不是，又以什么身份和妖族谈判呢。”
见她态度坚决，常恨玉心中一叹，没再说什么。
再说柳亦秋离开了临时行辕，出了山谷，谷口自有两个黑衣面具人等待着他，可能是在风雪中站的久了，两人身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待他靠近，才同时动了，躬身行礼：“参见少使。”
柳亦秋点点头，淡淡道：“回去通知你们紫薇大人，该转达的事情我都替他转达了。但赫连晴的口风紧，野心甚大，之前开出的条件不能满足她的胃口，需变更一下计划。”
赫连晴显然对这个答复在意料之中，也不催促，缓缓点头：“也好，谈判嘛，就要拿出点诚意来，若是轻而易举答应，反倒是不真实了。顺便替我向贵女皇大人带句话，我个人也是很乐衷于促进两族间友好交流与合作的。”
信你的鬼话才怪！柳亦秋起身告辞：“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不打扰赫连小姐休息了，过几日，我再登门拜访。”
“不送，琼华派的大门永远为柳特使敞开。”
柳亦秋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直到帷幕再次落下，隔绝了外面风雪之声，赫连晴淡定的神情才渐渐退去，转头一脸凝重的看向缩在一旁的常恨玉：“前辈，这件事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