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芷沅任他打量，神色从容不迫。
院子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宣武侯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背手而立，望着窗外的远方。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
“罢了罢了，”宣武侯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老夫真的老了。”
他转过身来，看着程芷沅，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这次便先就依你所言，老夫会让人帮皇上抛砖引玉的。”
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只将话题拉了回来：“外祖父还没回答阿沅的问题。”
宣武侯陷入沉思，片刻后，缓缓端起茶杯，一连饮了三杯，茶水沿着喉咙流淌，以此作为他的回答。
这便是有了选择。
程芷沅心里MMP,脸上笑意不减：“幸好此次皇上只是意图整饬宫廷，并无他意。”
宣武侯深吸一口气，提出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若真有那一日，你会选择帮助谁？”
当年谢洛瑶与先帝在街上一见钟情，当时先帝刚刚大婚，不想将女儿嫁到皇家的宣武侯急忙给谢洛瑶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安定伯府。
等先帝知晓谢洛瑶身份的时候，她已为人妇，即使再不愿，一个皇上，也做不出抢臣子妇的事。
而王婉黎不知从哪里得知谢洛瑶心有所属的事，在安定伯面前添油加醋挑拨二人感情。
让原本已经认命，打算与安定伯好好过日子的谢洛瑶对安定伯彻底失望。
甚至，最后谢洛瑶的难产，也是安定伯和王婉黎二人联手所造成的。
她特意强调了“宣武侯府”，而非仅仅是“谢家”。因为一个明君，又如何会容得下像王、谢、乔、李这样的大家族长期存在呢？
宣武侯听懂了程芷沅的言外之意，他长叹一声，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非要如此吗？”
程芷沅但笑不语，双眸中闪烁着认真的光芒。
过了许久，宣武侯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该你了。”
程芷沅微微一笑，眸光闪烁：“倘若皇上真乃明君，外祖父，您届时将会站在哪一方呢？”
宣武侯当真是刚想起了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孙子，随口问道：“他如今怎样了？”
程芷沅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阿沅也不知他的近况。”
宣武侯睨了他一眼：......
宣武侯不语，好处可太多了，世家在大周的地位太高，盘根错节的，没有任何一个皇上愿意看到的局面。
但他就是世家，是大周最大的世家之一。
即使明知道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的道理，明知今日的皇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喜形于色，好拿捏的皇帝了。
可若真要动自己家族利益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世家这边。
程芷沅没有等他的回答，回道：“外祖父放心，皇上并非不讲理的人，只是不喜欢宫里的人吃里扒外罢了。”
落日的余晖洒进屋内，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温暖的石子路上，形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
宣武侯轻轻拍了拍程芷沅的手，眼中流露出难得的柔情与欣慰。
这份温馨并未持续太久，程芷沅突然想到：“外祖父，你今日怎么没问阿沅表哥近来如何了？”
程芷沅原本以为三个问题，他总要问一句自己那倒霉催的表哥，那样她便能顺势而为提到银子的事。
没想到，这老家伙从头到尾都没提起自己孙子来。
程芷沅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阿沅虽非宣武侯府中人，但身上始终流淌着您的血脉。生而为国，死而为民，定会与谢家同心同德，绝不做出任何背叛国家和皇上的行径！”
这是程芷沅问宣武侯第一个问题时，他的回答，此刻全部还给了他。
宣武侯只觉得自己的老脸都都疼，半晌没有出声。
程芷沅又接着道：“请外祖父放心，阿沅说了，皇上会是个明君，只要宣武侯府不轻举妄动，阿沅保证，府中之人将享世代荣华。”
宣武侯狐疑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你这有这本事？
若不是怕宣武侯府追究，加上确实是他安定伯的女儿，怕是原身根本活不下来。
知道这件事后，程芷沅也就明白了，为何太后会经常接原身入宫。
为何明明她能感觉到太后并不喜欢自己，但面上却待自己那样和善，特别是先帝还在的时候。
宣武侯：“当初，是老夫对不起你母亲。”
程芷沅不语，她没资格说什么原谅与不原谅的。
宣武侯眉头紧锁，“老夫还以为你会问你母亲。”
程芷沅低声道：“逝者已去，站在外祖父您的位置上，当时所做的决定也并非没有道理，只能说是造化弄人罢了。”
程芷沅也是在将安定伯软禁起来后才知道，关于自己这具身体母亲当年的事。
安定伯一直怀疑，谢洛瑶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并非完璧，这件事在他心里是一根刺。
程芷沅觉得奇怪，便将谢洛瑶当初的丫鬟和王婉黎身边的老人全抓了起来，这才将所有的事情拼接了起来。
说完，她微微一笑，提醒道：“阿沅建议外祖父还是留些小辫子出来，不然到时候一个宣武侯府的都没有抓住，莫说皇上那儿不好交代，其他世家那里也不好看了，您说呢！”
宣武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是怕老夫不动，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吧！”
被人戳破心思，程芷沅却一点也不窘迫，她淡然一笑：“这是双赢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宣武侯眉头紧锁：“皇上当真不会大动干戈？”
程芷沅轻轻耸肩，脸上露出从容不迫的笑容：“外祖父，阿沅给您交个底，皇上一定会成为历史上空前绝后的明君。只要宣武侯府不真的产生争权夺利的心思，看在宣武侯府世代忠良的份上，皇上不会对谢家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