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太后说的是什么。
十六年前，太后还是个初入宫闱的少女，却遭到了当时的玉贵人的陷害。一个还未成形的小生命，就这样悄然逝去。
蓝嬷嬷轻轻地握住太后的手：“娘娘，已经都过去了，您也是没有办法。”
太后看着她，眼中满是询问：“你说，她会是那个孩子吗？”
蓝嬷嬷没作声，这个还真不好回答。
“你刚刚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内心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李知许故意一脸无措地道：“不过是造化弄人......”
太后摇摇头，打断了李知许的话：“不对，是前一句。”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迫切和期待。
“玉皇大帝说她本该是朕的姐姐啊！”
太后手中的佛珠瞬间断裂开来，散落一地。
太后的眼神立刻变得专注起来，显然对这个话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哦？是吗？”
李知许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母后，您可知道，程大小姐所记起的事情，竟然与儿臣的想法有许多相似之处，却又有所不同。儿臣猜想，那道金光之中蕴含的智慧无穷无尽，但因为我们两人的喜好和认知不同，所能汲取到的智慧也就各有侧重了。”
太后微微颔首：“你的意思是，千人看佛，佛有千面？”
李知许没想到太后这么有文化，点点头：“正是此意。”
“所以儿臣想着，干脆让程大小姐静下心来，将她所记起的事情尽量整理出来给朕。”
李知许又说了一遍，后感叹道：“等活字印刷出来后，我大周的学子读书可就比以往能简单不少。”
太后点点头，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我大周文人风骨向来不是北齐所能比拟，这几年北齐不过出了几个能冒几句酸话的学子，就越发放肆起来，有这等印刷之术自然是极好。”
大周北邻大齐，周人爱文，齐人爱武，这些年两国相安无事，但周人素来看不上只懂用蛮力的齐人。
但齐人这几年却有几名诗圣、文圣，名声大噪，在许多文会上让周人抬不起头来。
李知许其实并不把这些文圣诗圣放在眼里，真到了要比拼这个的时候，自己大不了背几首李白的诗来震慑住他们。
但显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带着青青刚踏入怡景宫的大门，就看到端坐在院子中间一身深紫色宫装的秦尚仪。
程芷沅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逃离，但背后却传来了秦尚仪冷冽的声音：“程大姑娘！”
灭绝师太的声音响起。
程芷沅闭了闭眼睛，视死如归一般地转过身。
李知许迈着沉稳的步伐，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太后的寝殿前。
殿外站着几名宫女和太监，他们见到李知许，纷纷低头行礼。李知许理也没理，径直走进殿内。
寝殿内香烟袅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似乎混合着沉香和檀木的味道，让人感到宁静。
太后端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串由罕见的紫檀木雕刻而成的佛珠把玩。
李知许来到太后跟前，低头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她宁愿投胎在洛瑶的肚子里，也不肯再回到哀家身边。”太后抬头看向蓝嬷嬷，眼中流露出难得的一丝脆弱，“你说，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知道了真相，所以才不愿意来找我？”
蓝嬷嬷的内心也是波澜起伏，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抱着太后，轻声道：“娘娘，您别担心。程大姑娘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如果知道真相，也会理解您的苦衷。”
***
程芷沅与李知许分开后，又去看着两工匠忙活。
美其名曰要赶紧办好太后交代的事，实则是故意拖延时间，故意等到晚膳时分才带着青青慢悠悠地回到怡景宫。
李知许走的时候，满脸清晰的写着茫然。
刘公公和蓝嬷嬷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随后刘公公轻轻挥手，带着下人们都退出去。寝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太后和蓝嬷嬷二人。
蓝嬷嬷走到太后身边，想伸手安慰她。
太后却突然开口问道：“你说，当年那个孩子，是男是女？”
太后的话让蓝嬷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收回了手。
太后赞许地点点头：“确实应该这样，还是皇儿想得周到。”
突然，李知许语气一转：“其实，说不定程大小姐的见解比朕还要独到呢！”
这句话让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眉间的皱纹微微皱起，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你是皇上，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与你相比？”
李知许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可是玉皇大帝说她本该是朕的姐姐，不过是造化弄人，才会如此。”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将手中的佛珠紧紧握住，眼神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芒。
就算他不记得几首了，不是还有他姐吗？
他们两个臭皮匠，也能顶一个诸葛亮！
他真正担心的其实是武力，但如今自己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帝，急不得！
李知许沉默了片刻，观察到太后并没有主动询问关于他姐姐的事情，于是他决定主动提及。
“对了，母后，”李知许轻描淡写地说道，“刚刚我还与程大小姐聊了一会儿，这其中有些事情颇为有趣。”
太后微微颔首，“皇儿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李知许起身，太后心腹刘公公帮他端来一把精致的雕花椅子，放置在李知许的身后。
李知许坐下后，脸上露出了稚气未脱的笑容。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儿臣刚刚去看程大小姐和工部工匠聊活字印刷的事，这不是来跟母后说一下进度吗。”
太后对这些其实早就知道了，就连用铜或铅是李知许提起的都知晓。
但仍然装作好奇的样子：“哦？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