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倒是好算计。”
“晟泽……”
永昌侯看到夜晟泽，颇有些意外。
夜晟泽这几日忙，一直都没回府，连带着夜里，也不曾回来。怎么偏这会儿回来了，还到了主院外？
他们之前的话，夜晟泽听到了多少？
心里想着，永昌侯沉沉地叹息，他抿着唇思量，半晌才开口，“晟澜，你亲自安排，先把你娘送出京，先保下侯府。青竹那……晚些时候，我去说，正好她也在京郊，直接过去，倒也省得跑这一趟了。”
永昌侯终究还是妥协了。
万芳说得对，活着的人，总还是能弥补的，可死了的人要怎么补？
他终是不想走到那一步，不想谢氏就这么没了。
他不忍。
夜晟澜将永昌侯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五味杂陈，他想劝永昌侯两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毕竟这些祸，说到底都是他惹出来的，他没有资格说什么。
万芳轻扶住夜晟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侯爷，一日夫妻百日恩，侯夫人好歹为侯爷诞育了二公子，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侯爷就念着她过往的好，心疼心疼她吧。”
永昌侯没答。
永昌侯眸色暗沉。
他的心思万芳全懂，万芳微微叹息，思量着继续。
“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纵然过去许多事，侯夫人和二公子做错了，伤了将军夫人的心，可到底是一条人命，将军夫人应该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吧？更何况，不是说医者仁心吗？长青堂开张义诊许多日，救助了多少平民百姓，可见将军夫人是有善心的，她待外人尚且如此，又怎么会不顾家里人？这说不过去吧？”
说着，万芳的眼睛微微转了转。
眼底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模样，她笑盈盈地勾唇。
“你说。”
永昌侯快速开口回应。
夜晟泽也不绕弯子，他的目光，快速落在夜晟澜身上。
“让夜晟澜去安国公府、长青堂外各跪十二个时辰，随身携带亲笔手书，说清楚他算计我夫人的始末，不得有半点差错。
他要在安国公府、长青堂外磕头各百，道歉各百，手书内容，他亦要亲口诵读百遍。
“晟泽，错是晟澜犯的，青竹心里有怨，那就让晟澜去认错。可人命关天的事，总不能因为旧事，把路走绝了。”
“认错？怎么认？”
夜晟泽问得干脆，永昌侯听着，眉头紧锁。
他心里也没有个主意。
毕竟，夜晟澜第一次算计沈青竹，就闹得轰轰烈烈，之后又闹出了许多事，他加诸在沈青竹身上的伤害，不是一点半点，那不是能轻易弥补的。若是旁的人也就罢了，补些银钱，也是可以的，可沈青竹哪是缺钱的主？
“晟泽，”永昌侯叹息，“青竹的医术有目共睹，她出手，晟澜他娘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与我们何干？”
“到底是一条人命，更何况，时疫一旦扩散，说不准也就不是一条人命的事了，这事可大可小，青竹心善，未必愿意看到那许多人受苦。”
别人听到这话，或许会动容，可夜晟泽根本不吃这一套。
对上永昌侯的眸子，夜晟泽哂笑。
永昌侯听劝，也念着跟谢氏的情，他会心软，会退让，可夜晟泽不会。
他可不惯着夜晟澜。
更何况，那日在长青堂的时候，沈青竹说过，侯府里她做了安排，而今想来，那谢氏的病应该就是沈青竹算计的。
时疫危险，保不齐就得要许多人的命，沈青竹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
谢氏得的应该根本不是时疫，而是中毒。
万芳想开口，夜晟泽却甩了她一记眼刀子，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夜晟泽嘲弄冷喝，“什么时候，这永昌侯府的二房，要靠个妾来出面说事了？其他人呢？死绝了吗？”
夜晟澜脸色发青，“夜晟泽，你别太过分。”
“过分？”
呢喃着这两个字，夜晟泽冷笑。
若说忍心，永昌侯自然也是有不忍的。
只是，比起不忍，永昌侯更懂得轻重，比起谢氏来，他也更在意永昌侯府，更在意这上百条的人命。
不忍，但不影响他做选择。
永昌侯红着眼睛看向夜晟澜，“我也不想，有本事你就治好你娘，没有本事你就闭嘴。”
“我……”
应该不少吧？
永昌侯心里正想着，莫名地有些心虚。
夜晟泽也没管永昌侯如何，他直接看向了夜晟澜和万芳。
“想靠着我夫人救人，求都不带求的，反而想胁迫她，这手段你们不觉得太下作了点吗？怎的，医者仁心四个字，什么时候成了罪了？医者仁心，医者就不算人了？就该被仁心二字绑架，忍气吞声，救害自己的人？救仇人？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夜将军，侯夫人……”
听着永昌侯的话，夜晟澜终是松了一口气。
万芳在一旁瞧着，不着痕迹地垂眸笑笑，她既不认为沈青竹能出手救谢氏，也不认为沈青竹有那个本事救谢氏。
她自己把好人做了，得了夜晟澜的心就够了。
剩下的，且由着他们折腾吧。
只不过，众人正想着，就听到了一阵拍手声，不知何时，夜晟泽已经站到了主院门口，他戏谑地看着几人，眼神凛然。
万芳也像是不需要他答什么似的，她自顾自的继续。
“是，也许这事委屈了将军夫人，也委屈了将军，可只要人活着，那这些亏欠和委屈，就还是能弥补的，一旦阴阳相隔，逝者已矣，那就是尘埃落定，再后悔也无用了。若是侯爷不走这一步，日后想起侯夫人，真不会后悔吗？”
会后悔吗？
永昌侯眯了眯眼睛，一辈子那么长，谁又保证自己永远都不后悔？
永昌侯也不能，他只能尽力而为。
“更何况若是侯爷去请，是老太君去请，不看僧面看佛面，孝道在前，将军夫人更没道理不出手吧？侯爷以为呢？”
用长青堂和沈青竹的名声，用永昌侯的身份，用孝道，逼着沈青竹出手……
行，自然是行的。
可一旦这么做了，那他也就彻底伤了夜晟泽的心了吧？
永昌侯心里不免有些犹豫。
只要他这个孝子，为救母甘愿舍弃名声，撕下自己道貌岸然的伪装，那我就让我夫人忍下这口气，出手救一次不值得救的人。
条件就这一个，不答应，那这事就没的商量。
谁要是敢越过我，随意去找我夫人，或去长青堂闹，说些有的没的，煽动舆论，逼她出手……
你们可别怪我的剑不认人……”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背靠着安国公府和夜晟泽，再加上她自己的一手医术，她实在不缺银子。
除此之外，还能如何补偿？
认错怎么认才显真心？
永昌侯眉头紧锁，思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夜晟泽冷笑，“看来，诸位所谓的认错，也不过是嘴上说说，既然大家伙都没有主意，那我提一个，只要你们做到了，我就同意你们去找我夫人，商量救人之事，给你们一线生机。”
“我夫人的确心善，可什么时候，她的心善也是你们无耻的理由了？”
“夜晟泽……”
“这就受不住了？那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道貌岸然，步步紧逼的时候，我夫人心里又难受不难受？她又受不受得住？”
永昌侯自然知道这事委屈沈青竹了，他们理亏。
转头，永昌侯瞪了夜晟澜一眼。
这都是沈青竹的手笔。
他自然不会再让事情闹到沈青竹那，让沈青竹为难。
除非……
夜晟澜能付出代价。
心里想着，夜晟泽盯着夜晟澜，厉声开口，“话我撂在这了，你们想怎么折腾，怎么救人，我管不着，我也不拦着，但是谁想用手段，逼着我夫人出面救人，为一个害她的人冒险，我不同意。”
“比起你来，本将军自认还逊色得多，脑子是个好玩意，夜晟澜，有空你也用你脖子上顶那木头疙瘩好好琢磨琢磨，自己都干了什么破事？这种时候，你这个做儿子的，都不愿理会你娘，去上前递一碗水，送一碗药，凭什么让我夫人去替你冒险？”
夜晟澜咬牙切齿，“她自小习医，她是个医者……”
“你还自小吃饭呢，也没见你当人啊？”
“你……”
“我夫人的确习医，是个医者，可她也是安远大将军夫人，就凭这一点，她就可以不受任何人胁迫。别拿仁义说事，是你们母子不仁在先的，你们没资格要求别人，也别说什么孝道，别忘了你娘的身份，她可没资格让我夫人尽孝。”
夜晟澜被永昌侯噎得语塞。
他能有什么本事？冯昭都已经找过来了，他就算出去请郎中，也不可能请到比冯昭医术更好的。
早先的时候，他或许还可以去找安国公夫人唐氏，毕竟，唐氏的医术也是出了名的，可之前他在街上，不过是给唐氏问安，向唐氏示好，就遭了一顿毒打，这种情况下，他就算去求唐氏，唐氏也不会来救人。
沈青竹？那更不可能吧？
夜晟澜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提沈青竹，这时候，他就听到万芳低声开口，“侯爷，将军夫人不能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