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有可能怄气，做些出格的事，宣泄情绪，报复沈青竹。
唐氏心里慌。
瞧出了唐氏的担忧，引她进门的薇璐，笑着回应，“沈夫人，这是我家将军补给夫人的聘礼，他说，当初夫人进门的时候，他还晕着，在这上欠了夫人的，总得补给夫人才好。成亲是女子一辈子的大事，就这么一遭，将军不想夫人有遗憾，更不想夫人因着这点东西，被人看轻了。”
唐氏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大起大落的，她都要受不住了。
好在，结果是好的。
永昌侯府。
唐氏带着东西来看沈青竹的时候，泽霈苑里正乱。
之前，夜晟泽说要在夜晟澜、魏双双大婚之前，补给沈青竹的聘礼，这下是全都准备齐了，全都送到了。
院子里，一连摆了上百抬的箱子，各个系着红绸，洋溢着喜庆。
唐氏乍然瞧着这场面，心头发紧。
沈星染频频回头看唐氏，眼里满是愤恨和不甘，只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开口。
她心里明镜似的，唐氏对沈青竹好，在唐氏心里，她哪哪都不如沈青竹，眼下这种时候，她就算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可安国公府是她的家，安国公府的一切都该是她的。
沈青竹拿走的，她都会一一夺回来。
东西、钱财、地契、铺面，也包括唐氏、安国公、沈青浔他们的宠爱……
她也检讨过，是不是自己和安国公对沈星染不够好，以至于她心里不安，才会处处跟沈青竹比，处处针对沈青竹，甚至不惜用些过激的手段，疯狂报复？
她也在尽可能地对沈星染好。
给她银子，给她关心，给她最好的生活条件，让她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给她学习的机会，为她以后的前程铺路，给她最好的保护，让她能不被打扰，不被伤害……
只是，或许这些她以为的好，终究都来得太迟了，这也不是沈星染想要的吧？
唐氏内心无力。
若非撞见，只怕这些心意，这些细腻的小心思，沈青竹一个字都不会说吧？
就像那些饭菜，明明是她自己做的，却一个字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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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拿起来仔细瞧了瞧，“这是给晟泽做的？”
“嗯。”
沈青竹点点头，也没瞒着。
“我打算在香囊里放些自己配制的药，能清神醒脑，还能防身，对他或许有用，能免于中些下三滥的招。而且，香囊味道也好调整，他应该不喜欢太浓重的味，再加上在外行走，有些时候香味也会暴露行踪，越淡越好。”
“你考虑的倒是挺细致。”
可现在，她倒是认真起来了。
“能看你绣几针，还真是难得。”
唐氏一边往桌边上走，一边笑盈盈地开口。
乍然听到动静，沈青竹抬头，见到唐氏来，沈青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把手里的香囊和针都放下，她起身迎向唐氏。
“娘，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薇璐也不再耽搁，她快速带着唐氏进房，彼时，沈青竹正在屋里绣香囊。
外面场面声势浩大，沈青竹自然知道，也不是她不愿意出去瞧瞧，只是，她怕自己看多了，会贪心，会贪恋夜晟泽的好，会滋生出许多本不该有的心思来。
索性还是在屋里待着，别看为好。
等回头，让薇璐、暝影他们照之前一次似的，把东西都收了就是了。
情，她领。
T+心里不痛快，沈星染说话也冲。
“娘，沈青竹到底不是安国公府的人，是个外人，自从嫁出去之后，除了回门，她就没回来看过娘，她还对我动手，打断了我的腿，可见她对感情有多淡漠。你就算把家底都掏空了，全都添补给她又怎样？她不会感激你的，她只会觉得你蠢你好糊弄，她……”
“星染！”
冷冷地唤了沈星染一声，止住她的话。
唐氏盯着沈星染，眉眼里，也更多了一抹失望的神色。
不是她想的那样就好，不是就好。
拍着心口，唐氏眼里满是光彩，“你家将军倒是个细心体贴的，东西不重要，这份心才重要。有他这般护着青竹，我也就放心了。”
“沈夫人放心吧，将军和夫人好着呢。”
“那就好。”
唐氏连连点头，喜上眉梢。
“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些东西，看着就像是下聘的，或者是陪嫁的，可夜晟泽和沈青竹才办过喜事，怎么会又下聘，又有陪嫁？
几乎是本能的，唐氏觉得，是不是夜晟泽有心另娶平妻，或者纳个贵妾什么的？
毕竟，昨日乔三柱两口子认亲，的确让夜晟泽丢了不少脸面。
他把这事怪到沈青竹头上，也是可能的。
一样不落！
心里寻思着这些事，沈星染目光阴狠，一时间，身旁扶着她的娇婳，都能感觉到一股冷意，在周身蔓延。
娇婳低着头，根本不敢出声，更不敢去不看沈星染的眼睛。
她害怕被迁怒，被责难。
……
“星染，你该静静心了，回星辰阁吧，跟着侯嬷嬷好好学。”
沈星染气的厉害，“娘……”
“娇婳，扶着小姐回去，仔细伺候。”
“是。”
娇婳应声，随即搀扶着沈星染往外去。
“本也是份赔礼，若是再添麻烦，不是弄巧成拙，适得其反？”
外面。
夜晟泽听了沈青竹和唐氏的话，不禁愣了愣。
他不过是听说唐氏来了，特意从书房过来，免得失礼，也让唐氏觉得沈青竹在府上受了冷落，心里不安。
他只比唐氏慢了一步，没成想会听到这些。
“你娘我还没老呢，不用接。”
“是是是，娘最年轻，皮肤细腻有光泽，唇红齿白，漂亮得不像话，才不老呢。”
“你啊，就会哄我。”
宠溺地嗔了沈青竹一声，唐氏随她搀扶着，款步往桌边上走，坐在椅子上。
早先离得远，唐氏看得并不太清楚，如今离得近了，她才发现，沈青竹绣的香囊，是黛紫色的，上面绣的是云纹简约大气，这一看就不是女子用的物件。
可东西，她不能要，也要不起。
沈青竹绣香囊绣得认真，她也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冷静。
唐氏一进来，就瞧见了沈青竹认真做女红的样。
沈青竹聪明，学什么都快，一手绣活也不差，只是，用沈青竹的话说，她的手拿绣花针，远没有拿银针拿得顺手。
她对女红说不上多喜欢，她成婚时的喜帕，还是硬逼着，她才勉强绣几针的。
“星染，我跟你说过了，青竹是你姐姐，她不是外人。她是回府的次数少，可是，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她更没有感情淡漠。不然，你以为你利用青烨，就能算计得了她？她之所以会那么快冲过去，正是关心则乱。不然，你以为你只是被打断腿，就能在算计她之后全身而退，连夜晟泽那头，都没有再继续追究？那是她看了安国公府的面子，在意我和你爹。”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话、有些道理，唐氏真不知道要怎么掰开揉碎的来给沈星染讲。
她心里对沈青竹有埋怨，所有道理，于她而言都是虚妄。
儿女都是债。
从前唐氏不觉得，现在，她真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