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替承之照顾林姑娘，就该要好好照顾。
仅此而已。
云县衙门距离林宅并不远，林清瑜小憩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林宅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心中记挂着田园的事情，本就睡得很浅，车刚刚停下，不用人喊，她便睁开了眼。
素白的手腕从宽大的长袍下伸了出来，她抬起手，揉了揉双眼，坐起身子，看了眼四周的环境，一垂眸，不免疑惑。
孟渊板着脸：“林姑娘的场面话说得也不甚好听，往后还是别说了。”
林清瑜趁着他瞧不见的时候，用手捂住口鼻，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嗯。”
困倦之人音色软软，带着几分慵懒，很是勾人。
孟渊抬眼看向云县的街道，看向云县的天空。
初春阳光正好，临近午时，长长的睫毛在她面上投下一片阴影，那夙夜未睡的眼下青色似是更深了些。
“林姑娘若是……”孟渊不忍。
“杨公子举世无双，能文能武，自然是要时刻带在身边，清瑜才安心，眼下不知大力此去青州带了些什么回来，兴许有什么尚未可知的危险，清瑜自是想杨公子能在身边，这样清瑜才会心安。”
林清瑜抬起头，目光澄亮，乌黑清透的眸子氤氲着水汽。
孟渊心头一紧，挪开眼，“我在你身边，你便会心安？”
一旁看戏的盼儿扑哧一笑，孟渊一记眼刀扫过来，她顿时就蔫了，捂嘴收起笑容，身子往后缩了缩。
林清瑜挺直后背，无形中挡在盼儿身前，正襟危坐，承受着孟渊的眼神。
“林姑娘说话何必如此直白。”
“难道杨公子喜欢听场面话？”
“喜欢。”孟渊眼神很是直白，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看着她有几分错愕的眼神，他心中忽地有些畅快，“林姑娘说几句场面话来听听。”
孟渊穿衣的动作一顿，强压下心头想看小姑娘的冲动，神色自若地将衣裳穿戴完毕，再抬眼，林清瑜已在赵依人的搀扶下，下了牛车。
踩在地面上，林清瑜脚蓦地一软，但很快稳住身形，连伸手的机会都不给孟渊，下一秒抬脚进了林宅。
伸出的手缩回，孟渊恍然觉着又听见了林清瑜那个丫鬟的嘲笑声。
林清瑜走进宅子里，正堂中摆着的还是庾蕴昨日带来的几个大箱子，十几个箱子摆得到处都是，也没有瞧见人，她顺着长廊往后院去，才一靠近，便听见林清风中气十足的声音。
“什么？青州军居然夜夜巡逻？还都穿着上等的铁甲？居然还人人配长刀？天呐，那得多威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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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林清瑜主仆挤在赵依人的牛板车上，孟渊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她这是……
放心不下留他对着庞慕？
林清瑜对上孟渊狐疑的眼神，并不否认，心情舒畅身子也觉得好些的她开口道：“杨公子愿意给一成，庞慕要两成，指不定你们二人商量一番，当真能谈成那给银子的事情，清瑜实在是不放心留你在衙门主持大局。”
“这衣裳……”
身上披着的外袍入手触感细软舒服，林清瑜多看一眼，便发现是在如朋客栈第一回见孟渊时，他穿的那件缂丝白鹤羽织锦缎。
看来，孟渊在云县住的这几日已超出他原定的计划，连这衣裳都开始穿重样的了。
孟渊微微蹙眉，“这衣裳怎么了？”
林清瑜忙将身上披着的衣裳收拾好，交还给他，下意识夸道：“这衣裳瞧着眼熟，想来是第一回见公子时穿的那身。公子气质出尘，还是穿白色好看些。”
嗯，都比林姑娘好看。
盼儿并不觉得勾人，只觉自家小姐这两日辛苦了，张臂揽住林清瑜，让人躺在自己怀中好好歇息。
孟渊将视线挪回来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清清瘦瘦的小姑娘，眼下的乌青浓厚，神色平和而舒缓，安安静静地躺在她人怀中。
他压下心头不该有的想法，脱下外袍披在林清瑜身上。
林清瑜乖巧地点头。
余光瞧见小姑娘的动作，孟渊心情大好。下一瞬，脑海中突然蹦出风闻的那句“难道要让林姑娘同侍二夫？”
刚刚牵起的嘴角瞬间放下。
怎的忘了。
他是因为承之才对林姑娘多加照料，不该生出任何其他心思。
林清瑜笑不出来，不敢再看孟渊，垂下眸子。
“林姑娘是想不出来？还是不想说？”
孟渊不肯放过。
林清瑜抿唇，低垂着脑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孟渊静静看着她。
林清风围着林大力叽叽喳喳，打听着西北青州军的事情。
他自小就有一颗参军的心，可林家向来尚文，林同和与庾蕴是说什么都不肯他去，平时也约束着他不准他乱跑，生怕他一言不合瞒着家人跑去不知什么地方的军营投身行伍之中。
能让他来云县做县尉已经是二人最大的让步了。
庾蕴则站在一辆拉货的板车边上，一手捏着一根枯枝，另一只手细细碾着上头的枯叶，与身旁一身形高大皮肤黝黑的男子交谈着。
“这边是白叠的种子？”
那是主持大局吗？
那是添乱！
林清瑜心中鄙视。
“林姑娘便这般不信任杨某？”孟渊有些受伤，看向林清瑜的眼神也有几分哀怨。
林清瑜一脸坚定，点了点头，“嗯，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