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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事犹豫,有些不安。

“好,”终于,他说,“我地址给你,但是非不得已,你还是不必写信来,因为我可能一到家,几句话一讲,交代清楚了就要往回头走。你知道,路上来回的时间就要一个月,我还是有熟人的车子可以搭,万一再碰到点事情耽误呢?所以,我不会在家中停留的。”

“可是,你总要给我地址。”

“那——好吧。”

她眨动着眼睛,泪珠仍然挂在睫毛上。把头靠在他的胸前,她静静地依偎着他。他动了动,她立即抓紧他,轻声地,做梦似的说:

“我只去一个月,你知道。”

“是的,但是,但是——”

“别傻!”他吻她,“你数日子,我一天也不超过,准在三十天之内回来!好不好?”

她瞅着他,牙齿轻轻地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三十天——”她慢吞吞地说,“一天也不许超过。”

“梦竹!”他叹息地喊,“梦竹!”

“慕天,”她抬起泪光莹然的眼睛来注视他,“为什么你一定要回去?我不懂,我不了解,我们可以在重庆先结婚,然后你带着我一起回去,不是也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一个月呢?假若你必定要你父母批准了才能结婚,那么,万一……万一……万一你父母不批准呢?难道你就不娶我了吗?”

“梦竹!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何慕天喊,不安地欠伸了一下身子,“你想,婚姻又不是儿戏,怎能如此草率?我愿意和你有个规模很大,很讲究的婚礼,我看着你穿着最华丽的礼服,由四五个花童牵着纱,走进结婚礼堂。我要为我们布置一个很漂亮、整洁,而温暖的小家……这些,都需要钱,是不是?我回去一趟,才能解决经济上的问题。而且,我父母只有我这一个独子,哪里有结婚都不先通知的道理?或者,他们会希望参加我的婚礼,那么,把他们也接到重庆来住住,让他们主持我们的婚礼。要不然,假若他们愿意,我接你到昆明去举行婚礼,不是也很好吗?总之,我这一趟是非回去不可的,你了解吗?”

“形式!”梦竹低低地,像自语似的说,“铺张的婚礼,讲究的新房,都只是形式。事实上,还不是早已经——?”

“梦竹!”何慕天喊着,紧盯着她的眼睛,“你要相信我,你必须信任我。梦竹,我有我非回去不可的理由,梦竹……”他拥住她,激动地吻住她的唇,身子在微微地颤栗着。“梦竹,你信任我,信任我……我回去……因为我太爱你,我要……对你负责任……我要……你成为何慕天的妻子……我要使一切合情……合理。”他叹息,“我爱你,梦竹,那么深,那么切!”

“我到昆明,和我父母说明了,就可以回来,等我回来了,我们就立刻举行婚礼。嗯?”

她又点点头。

“不要难过,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我马上就会回来了,闭上眼睛想想看,一个月后的今天,我们大概又手握手地坐在一块儿了,有什么可难过呢?是不是?”

她还是点点头。

他凝视她,握紧了她的手。

也只一声珍重!

如梦如梦,

传语晓寒休送!

天是真的亮了。梦竹坐在小屋的窗前,用手托着下巴,呆呆地凝视着远山被暮色所吞噬。室内是暗沉沉的,没有点灯,也没有炉火,冷冰冰的空气和浓成一团的暮色胶冻在一起。窗口的风很大,窗棂被吹得格格作响。敞开的窗子迎进一屋子的冷风,梦竹端坐在风口之中,却寂然不为所动。

一声门响,奶妈闪身进屋,关上了房门,立即惊呼着说:

“我该走了。”他说,“七点钟就要开车。”

“不。”她说,“有雾,车子不能准时开。”

“你看错了。”他轻声地,“今天不会有雾,窗纸上那么亮,太阳都快出来了。”

“是吗?”

“嗯。”

寒假来临了。小屋内生了一盆火。桌上,桐油灯的火焰在灯罩下昏然地亮着,小屋内的一切,在如豆的灯火下,看来隐约而朦胧。梦竹坐在火盆旁边,拿着火钳,无意识地拨着火,把烧红的炭叠起来,又把黑炭添上去。她的脸映在炉火的光芒下,整个脸都被染红了。长睫毛半垂着,一对黑眼珠深藏在睫毛下,若有所思地凝视着炉火。

何慕天伸过手去,把手压在她的手背上,她似乎吃了一惊,扬起睫毛来望着他。

“为什么不说话?”何慕天凝视着她的眼睛,低低地问。

她惘然地笑笑。

“说什么呢?”她问,“该说的话,也都说尽了。”

“别动,别离开我。”她叹息一声。“但愿今夜无限地长,永不要天亮,那么,你就一直在我身边,不能离开。”

他用手抚摩着她的头发,那一头浓发正自自然然地披在背上,像黑色的瀑布般泻开。他的下颚靠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在她的发际摩擦。她闭上眼睛,手环在他的腰上。好久好久之后,才轻轻地,呓语般地说:

“你走了,我就天天坐在窗子前面,天天,时时,刻刻!等你回来。你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不能好好地吃,好好地睡,只要你想着,我是怎样地期盼着你,你就不会在外面多事停留。你知道,虽然我们缺少一道法律的手续,但,我已经是你的妻子。只要你常常想,为了你,我——只要你常常想别忘了我!别负了我!别忘了我,别负了我!别忘了我,别负了——”

他弯下身子,嘴唇一下子堵住了那絮叨不停的小嘴,然后,他强烈地,炙热地,狂猛地吻她。炉火烧得很旺,熊熊的炉火照射之下,她的脸上有他的影子,他的脸上也有她的。室内暖气腾腾,她的面颊在发热,胸中似乎也烧着一盆火,那样熊熊地,炙烈地。他的嘴唇紧紧地压着她,在她的唇上揉擦,那男性的胳膊像铁索般箍紧了她。她头中昏沉四肢松懈,身子软而无力地贴着他的。

天蒙蒙地亮了,桌上的灯仍然在燃着。昏黄的光线在晓色中显得更加朦胧。窗纸被曙光染成了灰白色,远处,一声鸡啼引起了各处晨鸡的响应。

“一天也不超过!”他保证似的说。

她含着眼泪笑了。

“你要给我写信。”她说。

“当然。”

“你的地址也给我,我好给你写信。”

“但是,你并不一定要回去——”梦竹固执地说。

“我必须回去!”何慕天轻声说,然后突然推开梦竹的身子,拉长了两人间的距离,审视着她的脸。“梦竹,你不信任我?你以为我玩弄你?你以为我会不再回来?梦竹,你在害怕什么?怀疑什么?”

梦竹愣愣地望着何慕天。望着,望着,她忽然跳起来,扑进何慕天的怀里,用手紧抱着何慕天的腰,脸埋在他的衣服里,低声地嚷着说:

“慕天,你别走吧,别走吧。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但是,你别走吧。我心里好乱好慌,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别走吧。”

何慕天拉开她的手,继续审视着她。

“说话!梦竹!为什么不说话?”

她的头垂了下去,依旧默然不语。

“梦竹,怎么了?”用手托起她的下巴,于是,他看到两滴大而晶莹的泪珠,正从她的眼眶中跌落,沿着面颊,滚了下去,击碎在衣襟上面。他站起身来,迅速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怀里,用胳膊紧紧地揽住她。

“别!梦竹!千万不要!不要这样伤心!你这样子,我怎么离得开你?”蹲下身子,他用双手捧住她的脸,“想想看,仅仅是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她轻轻地说,“是多少天?多少小时?多少分?多少秒?”

“梦竹!你在干什么?”

“没有干什么。”梦竹幽幽地说。

“这房里是怎么了?好像比外面还冷。你这样开着窗子吹风,是想送命吗?”奶妈叫着说,走上前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窗子关上。

“奶妈,你少管我。”梦竹不耐烦地说,想阻止奶妈关窗子,但窗子已经关上了。奶妈还特地把窗栓都闩好,推了推,关得很牢了,才回过身子来,用手摸摸梦竹的手,又是一声惊呼:

“再睡五分钟,然后我送你去搭车。”

他吻她。轻轻地、低低地、温柔地,在她耳边念了一阕《如梦令》:

颠倒镜鸾钗凤,

纤手玉台呵冻,

惜别尽俄延,

何慕天把椅子拉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把火钳从她手上拿开,用双手握住了她的双手,深深地注视着她的脸。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彼此注视着,火光在她的瞳人中闪烁,一层淡淡的清光在眼珠间流转。他把她额前下垂着的一绺短发拂到后面去,紧盯着她的眼睛,用肯定的口吻说:

“相信我,一个月之内一定赶回来。嗯?”

她点点头。

“好好地等我,奶妈一定会常来看你,我给你留下了足够的钱,一切都不要担心。有时间,可以去找萧燕他们聊聊,不要整天关在屋子里。嗯?”

她再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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