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来的?”
是当初她和仇野签字画押的合约。
合约到期,也就作废了。
见她不吭声,谈斯雨右手摁在桌上,俯身凑近,她没避开,他一眼看清纸上内容,脑子灵活转挺快:
“难怪你们突然离得那么近,就因为他英雄救美,逼你签了这个?”
她微愣,抬头。
谈斯雨不知是何时进入书房,出现在她斜后方的。
今天穿的是白T,外搭一件宽松的正蓝印花衬衫——衬衫是关书桐给他做的,这块面料的图案她很喜欢,一直没舍得下手,因为上次他说她没给他做过衣服,她才想着给他做一件。
她那儿还有一件女款的,之前和他外出逛街时,为了凑一身情侣装,她也穿过一回。
知道他有时候挺粘人,但不是闲着没事干会打扰别人干正事的,关书桐问他:“怎么了?”
哦, 还有章曼,看她对他死心塌地、而仇野待她也算亲密的样子, 两人估计在谈着。
如果仇野能就此收手,走上正途……
说实话, 关书桐是有这样设想过。
好歹曾经朋友一场, 她希望他能过得好。
高考后, 录取通知书的下发时间是有规律的,从一本开始, 到二本,三本……在大专录取通知书发出前, 仇野出事了。
搭着谈斯雨的兰博基尼,返回东山郡的路上,车篷没关,头顶是玫瑰红的壮阔晚霞,风从南边吹来,将她发丝扬起。
她回头,看最后一眼。
雨停了。
有些故事,也该结束了。
第68章 晋江文学城
盈满气体的香槟喷射大量泡沫,气氛在漫天飘洒的金银亮片中推向顶峰。
孙颖问她要不要去舞池蹦迪。
关书桐摇头拒绝。
陈怡佳一手拎一瓶啤酒,递给她一支。
关书桐接住。
能得到他的支持,关书桐挺开心:“你是不是在我脑中装监控了?这么懂我在想什么。”
“嗯哼。”他开玩笑,“打开你的脑子一看,里面全是我。”
“自恋。”关书桐嗔他。
过没多久,就是这个自恋狂的十九岁生日。
8月19日这天,碧空如洗,阳光明媚。
谈斯雨从善如流,侧躺在床上,双手圈抱她腰肢,“算我厉害算什么赌注?”
“确实不算什么。”关书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犹豫忐忑的心情,轻声开口,“谈斯雨,我有件想跟你说。”
“什么?”
“就是……我有点纠结,要不要gap一年。”
这事,关书桐斟酌了很久。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播放,隐约有声响溢出。
一首歌结束,关书桐也做出了决定,用钥匙打开抽屉,把信封稳妥地放进去,“咔哒”一声,上锁。
十八岁的盛夏,她要做的决定远不止这一个。
那晚,谈斯雨没回家,而是睡在她房里。
躺在同一张床上,两人在做些什么,自不必说。
他说这话时,关书桐心底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但她不敢细想,谈斯雨直截了当地戳穿:
“他想金盆洗手不干了,但是那伙人没放过他,走私被抓时,把他供了出来。”
关书桐不知道,仇野当初选择干这一勾当时,有没有想过,进去容易,出来难。
但她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那他家里人怎么办?”
“啊……”
微张的唇刚溢出一声,谈斯雨便捂住她嘴巴,欠嗖嗖地说:“小心被听见,少、儿、不、宜。”
要是真怕人听见,那他就停下啊!
关书桐耐不住地咬他手指。
他任由她咬着,故意从别处报复回来。
“我自愿的。”关书桐折叠纸张,塞回信封里。
谈斯雨挺不是滋味:“怎么不早跟我说?”
“跟你说了能怎样?”关书桐无语地白他一眼,“你甩钱给他,帮我摆平这事儿?”
那时候,她和他关系闹得那么僵,她才不信他会帮她出头。
“如果当时真能用钱搞定,或许后面就不会出那么多事。”谈斯雨懒靠回去,双手抱臂,“我听说,仇野出事了。”
谈斯雨把耳机挂在一旁,另只手抵着一个信封递到她手边,“仇野托他女友交给你的。”
“他女友”这三个字,谈斯雨微微加了重音。
“章曼?”关书桐假装没听出他的小心思,从他手下抽出那封信,慢条斯理地拆开,“怎么会到你手里?”
“小区保安不让那女生进来,刚好我回来,就被她叫住了。她自称是仇野女友,帮他给你送东西的。”
谈斯雨解释,懒洋洋地往后挨靠在她办公桌边,瞄一眼她从信中取出的一张A4纸。
这事是谈斯雨跟她说的。
彼时,她坐在书房里, 正忙着看设计团队给出的图稿。
关书灵放着暑假,挺闲, 时不时就趴在紧闭的房门上,“砰砰”拍着门, 嚷着“姐姐陪Grace玩嘛”。
阿姨在旁边看着她,拉都拉不住。
关书桐调高头戴式耳机的音量,试图隔绝外界噪音,没出几分钟,耳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摘下。
后来, 再听说与仇野相关的消息,已经是八月份了。
尽管顶着不学无术的学渣头衔,但这一届高考, 他还是有老老实实参加。
出高考分数那天, 听学校八卦群里的人说, 他超常发挥, 分数应该够进本地一所挺有名的大专。
当时关书桐想得挺轻巧。
仇野拿走那块黄金, 假若能顺利转手出掉, 将近二十万,或许够他还清家中负债, 和他家人把日子好好过下去。
陈怡佳倾斜瓶身,同她碰杯,“Cheers!”
余良翰过来凑热闹,用酒瓶碰响她们的酒瓶,“To the youth!”
中午同他家人吃过午饭后。入夜,在余良翰和蔺陈的怂恿下,他们包下一家夜店,给谈斯雨举办生日趴。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关书桐没留意,五颜六色的镭射灯在雾蒙蒙的空间里爆闪,一束亮光凭空劈下,她差点没躲开,刺到眼球。
鼓噪喧嚣的电子音乐震颤耳膜,台上,DJ戴着耳机,跟随音乐肆意摇头晃脑。
空气里,弥漫着躁动的荷尔.蒙,和离经叛道的酒精、尼古丁。
“呲!——”
如果关淑怡还在,或许她还能有个人一起商量。
可现在,除了陈怡佳和孙颖这两个无论她说什么,她们都说好的女性朋友,真正能陪她一起头脑风暴的人,就只有谈斯雨了。
他才是她决定要共度一生的爱人。
“可以啊。”谈斯雨帮着她拿主意,“gap一年,跟郑云轻他们打官司分家产,学习怎么打理你家公司和你的原创品牌,还能陪Grace把幼儿园读完。到时你去上大学,可以带着她去上小学。”
而且,小朋友年纪大一点,也会稍微懂事点,更容易适应新环境、新生活。
谈斯雨粗沉的呼吸声轻洒在她耳畔,他轻声哄她,叫她Gloria,宝贝,或者桐桐,温柔缠绵的吻落在她身上。
关书桐舍不得地抱紧他,“不想你出国了,怎么办?”
“那我不出国了。”他说,“一直粘着你……只要你不嫌我烦。”
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她不至于真不让他出国留学,他也不吝于说些甜言蜜语哄她开心。
“你要是真能粘我一辈子,算你厉害。”关书桐轻哼,嫌他一直压着有点沉,她推了下他肩膀,要他换个姿势躺好。
母亲年迈,体弱多病。
妹妹刚上初中,乖巧懂事,眼睛却有缺陷。
“那是他们家的因果。”
谈斯雨这话听着未免有些冷血无情,关书桐皱眉。
见她还有事在忙,他直起身,手指轻按一下她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走出书房,给她带上门,顺便把闲得发慌的关书灵给拉走。
天色渐渐昏黑,两双灼亮的眼直勾勾盯着对方,压抑,疯狂,淋漓尽致。
直到第三天。
陪他折腾了两天两夜,关书桐有气无力地窝在沙发里,不想动,顶多动动嘴皮子,指挥他帮忙打包东西。
彻底搬离这间屋时,心内难免有些感慨。
曾经陪她搬进来的是仇野,现在却是谈斯雨帮她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