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被击飞,后脑撞在柱子上,口中涌出大量鲜血,昏迷过去。
宫远徵用衣摆死死缠住自己冒血的双手,挣扎着跌跌撞撞地朝哥哥爬去,他眼里泪水奔涌:“哥……哥!”
后山花宫,悲旭小心翼翼地朝着树根缠绕的佛龛走过去。结果发现原本搁置无量流火图纸的地方空无一物。
花公子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镜花水月,徒劳之物。”
悲旭回头,看到拖着一把长刀的花公子出现在他身后,威风凛凛。
后来,他们一行人开始劫地牢,雪公子、雪重子和宫子羽故意围攻宫尚角。而后,再把“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宫尚角被抬回角宫,故意让上官浅看见,坐实了宫门内斗。
然而上官浅并不知道的是,假装昏迷的宫尚角悄悄睁眼,和宫远徵对看一眼,彼此忍不住露出笑意。
宫尚角对寒衣客继续说道:“宫门内乱不过是做戏,入戏太深而不自知的只有你们无锋而已。宫氏一族的刀尖从来就不会向内,只会向外。”
他和宫子羽连成一气,并且已经向长老们汇报了一切,宫门中人众志成城,坚不可摧。
彼此交底,实力相搏。宫尚角刀光一挥,直向寒衣客,从室内打到了屋外。宫尚角、宫远徵合力,一正一侧,明攻暗袭,寒衣客身形轻盈无比,游刃有余,他内力迸发,加上圆环之刃吸附暗器和兵刃,两兄弟不但无法贴近寒衣客,有时还会被他逼得苦不堪言。
宫尚角眯起眼:“你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云为衫告诉我上官浅也是无锋细作?”
怪不得他拷问云为衫时,云为衫直接轻易地承认她就是无锋细作,并且告诉他,上官浅也是。
宫子羽回答他:“没错。我相信你一直对上官浅有所怀疑,只是没有实证吧?”
宫尚角低下眉眼,没有说话。
“我曾以为你觊觎执刃之位,不择手段,甚至不惜谋害父亲……但当我亲历三域试炼,我才明白能够通过这重重考验的必是已经舍下自我,将守护宫氏一族、守护旧尘山谷放在心中首位之人,是有担当、有仁慈、心怀正义之人。虽然不想说这样的话,但……”他直视着宫尚角,“我确实小看了你……我欠你一声‘抱歉’。”
宫尚角说的是实话,真正会算计确实不是他。
多日前,关押云为衫的地牢里,一个黑衣人迷晕守卫,神秘现身,他缓缓拉下黑布面纱。
宫尚角无比震惊——黑衣人露出面纱下的脸,却是宫子羽。
“我让金繁送来的鸡汤盒子里有无色无味的迷药。”
“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服用百草萃?”
小巷中空无一人,只有云为衫和寒鸦肆对立。
寒鸦肆问:“你想好了?”
“想好了。”
寒鸦肆沉默了很久,眼睛竟然红了。
“那你走吧。”
宫子羽的刀在紫衣的肩头留下一道非常深的划痕,血喷涌而出。紫衣的手掌抹过刀口,沾上大片鲜血,继而徒手扯过宫子羽的刀背,沾满鲜血的手击中宫子羽的胸口,宫子羽被打倒在地。
宫子羽想要立刻站起来,可瞬间觉得浑身无力,继而浑身有如被灼烧。
“你……怎么会!我为什么会中毒……”
紫衣狂笑:“不是毒……这是蛊。”
云为衫焦急道:“公子,你怎么样?”而此时宫子羽剧痛难耐,说不出话了。
执刃殿前的广场同样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紫衣平日的温柔优雅荡然无存,她面露凶光,将锋利指甲刺破自己双臂,让两股鲜血顺着雪白的臂膀流了下来。她双手染血,从头发上拆下一支发钗,她将发钗上的珍珠一颗一颗掰下,握在手心。
还没等对手回过神来,紫衣裙衫飘动,她飞掠上屋顶,双手挥舞,染血的珍珠向四面八方射出。屋顶手持山摧的侍卫纷纷滚落,嘴唇死黑,七窍流血。。
云为衫挡在宫子羽前面:“公子小心,她的血有剧毒。”
宫子羽一将把云为衫拉到身后:“我有百草萃,是你要小心。”
花公子故作沉思道:“事关生死啊,你得让我好好想想……呃,图纸现在可能在前山……也可能在宫子羽手里,也可能在我身上。”
悲旭脸上露出狰狞一笑:“你挺有意思。”说完,更出剑进击。花公子举起刀,迎接悲旭的攻击,两人一路打出去,打到七座雕塑所在之处。
悲旭越战越勇,花公子节节败退,一个交手,手中的刀竟被对方的剑砍断。
“好厉害的剑……”
悲旭脸上露出一种伤感,像是无敌天下后的落寞:“厉害的不是剑,是人。剑术高手不滞于剑。飞花落叶、新竹旧衣皆可为剑,手中有剑,心中无剑。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是。”
宫门云图后面那几行亲笔字也是云为衫当着宫子羽和宫尚角的面写的。
“我不暴露,如何能让你们安排魅扮演待选新娘进来,再一网打尽?”
宫子羽说:“为了好好迎接你们,我们也是特意选了一个‘良辰吉日’。”
饶是紫衣艺高胆大,此刻也不由脸色骤变。
“我已等候你多时,你比我想象中来得慢一些。”
“我不是来找你的。”
花公子调侃道:“哦,对!你是来找无量流火图纸的!怎么办?它听说你们要来,害怕得躲起来了。”
宫子羽早就令雪公子和雪重子把刻有无量流火图纸的玄铁片放入铁盒,把图纸藏在寒冰莲池中,想要得到它,就需要抵抗千年池水的刺骨之寒,从而消耗大量的内力,就算拿到了铁盒,也别想有能力走出宫门。
“说出无量流火的所在,可以让你活命。”
数个回合过后,宫尚角瞅准时机长刀突进,寒衣客突然转动圆环,内力汹涌而出,竟把宫尚角的长刀绞断,叮当叮当,掉落一地。
寒衣客手中圆环光芒闪动,径直攻向宫尚角的咽喉。宫远徵救兄心切,用手去挡环刃,戴着金丝手套的右手自然无事,而没戴手套的左手,已然鲜血直流。
宫尚角趁弟弟为自己争取到的瞬间,抓起掉落的残刃,插进了寒衣客的心脏。
寒衣客临死前聚焦全部内力,一掌打向宫尚角的心脉,同时转动环刃,宫远徵没有戴金丝手套的那只手鲜血飞溅。
寒衣客倒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我好像也看错了你。这声抱歉,彼此就不说了吧?”
“我需要的不是你的道歉。”
“你要什么?”
“陪我演一场大戏。”
地牢的火光并不明亮,宫子羽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着光。
“当然没有,所以我只是为了迷晕守卫,但不是来救云为衫。”
“那你的目的是?”
“只为了和你好好谈一谈。”
宫尚角收起刀。
“你一定很奇怪雾姬夫人为何会揭穿云为衫身上有伤,其实那是我要她这么说的。”
云为衫大感意外:“你放我走?”
“我放你走,是因为你面前还有路可以选,而我没有了……我能选的就是不阻挡你的路。”
云为衫抓住寒鸦肆的手臂:“你也可以选……”
云为衫有些颤抖,愤怒地以一个起手势剑指紫衣,但是紫衣双手沾满剧毒,每一滴血都是暗器,稍不注意,就会被袭。紫衣杀性正浓,已近疯魔,痛下杀手,云为衫几无招架之功。
危急关头,寒鸦肆突然从斜刺里出现,一剑刺向紫衣。紫衣为了躲避寒鸦肆这一剑,只能收掌,她的掌风堪堪地擦过云为衫。
云为衫看向寒鸦肆,惊讶道:“你为什么要来……”
她的心仿佛被刀扎了一下,心中五味杂陈。
五日前那一夜,她离开万花楼。明明寒鸦肆跟着她出来了,看到了她交给小贩带进宫门的密信,却没有出手阻拦,但最终在一条小巷中叫住了云为衫。
紫衣飞身落下,站到二人面前:“我时常在想,你云为衫一身本领,心如玲珑,怎么能只是个魑呢?”
云为衫说:“魑魅魍魉,越往上,手上染的血越多。”
紫衣举起自己的手,笑了:“可我染的是自己的血——”话未落,人已飞身扑来。
云为衫用剑,宫子羽用刀,紫衣直接空手接剑刃,全然不介意,血越多,她就越兴奋。
云为衫感到头晕目眩,胸口有压迫感:“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了……我……羽公子,她是故意受伤的!”
“我没你那么高的境界。我的人不厉害,但我这里的刀很厉害。这是我们祖祖辈辈锻造的心血,我要用它们将你斩杀于此!”
“可惜。”
“并不可惜。刀断了再铸就是,无锋一日不除,花家就将永远铸刀。”
“你还是没听懂,我从来不会可惜刀剑,天下万物在我眼中皆是刀剑。我可惜的是你这个人。问你一个问题:你死了,有人会为你伤心吗?”
花公子沉默了。
角宫里,宫尚角举着刀指向寒衣客,步步紧逼,杀气凛冽:“今天就是送无锋上黄泉路的良辰吉日。”
寒衣客突然明白过来:“所谓的半月之期、至暗时刻……也是你们故意让上官浅查到的吧?”
“费尽心机潜伏多时,总要让你们有所收获才是。”
“角公子真是好算计。”
“我也想被你夸奖,可惜算计好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