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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旧纸融雪(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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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地坐在石室冰冷的地上,无锋的细剑跌落在旁,身上的伤口早就没有知觉了,只有心脏还在机械的跳动。

直到云雀跑来找她,两个人坐在一起,云雀悄悄从衣服里捧出一手心漂亮娇艳的花朵给她看,花朵带着露水,芬芳而鲜活。

她们看着花朵,才终于觉得,黑暗之下、苦寒之处,原来也是有生机的。

那时她见云雀在笑,被冷雨冻得僵硬的面颊也跟着笑了,仿佛训练的苦楚暂时得以缓解。

宫子羽安安静静地听着,云为衫的声音细缓而轻柔,殊途同归的故事让他眸色灼灼。

他认真听着云为衫每一个字句,仿佛她的故事里也藏着自己的影子。

“是不是跟你的处境很像?年少时候的我,可以跟着义母拙梅学剑、练武、骑马……飒爽得像个男儿……而之后,母亲就开始逼迫我学习女德,每日钻研女红绣功、琴棋书画……”

云之羽呢喃着,她嘴里的过往都是假的,是为了安慰宫子羽编造的谎言,然而眉间的动容印得很深,那些真正的记忆,随着她的话,开始不受控制地涌现。

是她在无锋没日没夜训练的日子。

她们从无辜天真的孩子到被迫争夺缠斗,在寒风冷雨灌入的瓮井里厮杀。

云为衫听罢,看在眼里,没有多言,只是无声地拿起姜茶。

“姜茶有些冷了,我去帮你热一热。”

宫子羽拉住她,接过已经冷掉的姜茶,一饮而尽:“这一点冷,我还是不怕的。”

云为衫本应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或者继续询问关于心法的事,而这一刻她读懂了他眼睛里的落寞,一开口就变成了安慰:“公子是不是认为老执刃对你太过无情了……”

宫子羽一声轻轻的叹息,算是默认。

明明是可以抵御寒冷的心法,但他还是很迷茫:“口诀我早就记住了,可……可还是不会……我冷……”

“这么娇气,不配做我宫鸿羽的儿子。你看看哥哥是怎么练功的。”

父亲的责骂声入耳,他侧头,不远处,哥哥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庭院里练刀,他悟性高,进步神速,丝毫不惧寒冷。很快宫子羽的鼻头眼睛都冻红了,眼泪冒出了泪水。

可父亲还是很严厉:“不准哭,继续练。”

他便颤抖着,尝试运功练习:“寒……寒气云霄入,收发当自如……合和汇丹田,雪落心不减,双落风门穴,气脉三分悬……”

“好。”他不假思索地答应,然而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里的光熄灭了,后背有些刺刺痒痒的微麻。

“但我背上……”

心里的伤口很难得到抚慰,但是身体的伤口容易愈合

在无锋走廊里,寒鸦肆交给云雀一个药罐。

她躺在训练室的地上,身上的伤痕还渗着血,双唇龟裂,是云雀把她抬起来,用那个药罐里的药涂抹她的伤口。

云为衫指节一痛,原来是攥得太紧了,她轻轻松开手指,表情也温和下来,仿佛那些沉痛稍纵即逝,很快就消散在此刻的夜风之中。

她说完,看到宫子羽捧着半边脸出神地望着自己,正色起来:“父母逼迫我们长大,并非他们本意,只是希望在他们离世之前,我们能够学会更多的东西,能够平安地立足于这个世间,在他们心里,其实希望我们永远做一个小孩……”

寒鸦柒却道:“你有。”

她疑惑不解地抬起头,寒鸦柒用手擦掉她嘴角的血,抹在她的嘴唇上,像鲜红的绛唇,冶艳得惊心动魄。

寒鸦柒说:“你爱你自己。”

风变得柔和,让人也重归平静。

云为衫眼睛微红,终于有了一丝希望,她说:“在母亲眼里,刀光剑影的纷争江湖对一个弱女子来说太过艰难,而宫门就成了她眼里最好的依靠。”

“你可以,但你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

“因为你还有云雀……只要这世间还有你所爱之人,你就不敢。如果想要没有软肋,就必须谁都不爱。”

没有爱,就没有弱点。

只有强大,才能活下去。

寒鸦肆的剑贴在她脸上。

“你有什么资格说不?”

她恨道:“既然我没资格说不,那我苦练这些干什么?”

“你现在的苦练,就是为了有一天你可以对别人说不。”

隔着遥远的过往,此刻她的眼里早就没了那时候的不甘和恨。

宫门心法不止一种,云为衫听了神色有异。

宫子羽看着面前有些茫然的脸,解释道:“单单我们宫门自创的内功心法就有三种,再加上祖辈浴血江湖多年,收获的顶级心法也很多,甚至有一些武林大派早年间失传的心法秘术,宫门内部也有收录,只是我们不被允许修炼而已……”

云为衫问:“那公子修炼的是哪种?”

“融雪心经。”说着,宫子羽的眼神低了下去。

“从未听过这门心法……”

云为衫下意识轻抚了一下胸口,仿佛那里突然空了一块,让她带着悲怆的神色:“但人生只有一次,就应该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一只云雀,就应该在空谷中啼叫,听雨声,闻花香,而不是在铁笼里承欢而歌。所以我对母亲说,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

为自己而活吗?

云为衫这样说,却看不见自己的表情讽刺得可怕。

在无锋时,她出过错,也反抗过。寒鸦肆转身扫腿,剑鞘狠狠打在她的膝盖后窝处。

她立刻跪地,表情痛苦,嘴角带着血。

寒鸦肆站在一边看着她和另一个女孩在泥浆里扭打,她们赤手空拳,近身肉搏,拳拳到肉,苦不堪言。

云为衫强忍着翻涌的思绪,絮絮叨叨地道:“母亲说,拙梅剑法超群却凄苦一生,学武不能自保,但嫁户好人家可以庇佑全族……我母亲每日对我灌输,女人活着,没办法只靠自己……后来,我就渐渐放弃了,接受了自己就是母亲攀龙附凤的工具人。”

眼前,云为衫的面容变得麻木,如同回忆里那样。

她从一个稚童到成为无锋的杀人工具,正是豆蔻年华。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放弃了挣扎,甚至不愿再去看一眼初升的太阳,变得麻木不仁。

他们父子关系不好,宫门人尽皆知,这却是宫子羽第一次跟她提及原因。

云为衫顿了顿,问他:“你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父亲遭遇海难吗?”

“当然记得。”宫子羽回忆起什么,嘴角重新带笑,“当时还误会你了,以为你要用河灯,传什么消息出去呢。”

云为衫躲开宫子羽直视的目光:“父亲去世后,母亲独力撑起了整个家,从那个时候开始,曾经对我宠爱有加的母亲也变得严苛起来……”

宫子羽的表情微微一动,他也是母亲过世以后,一向温厚的父亲就开始变得严厉。这么多年来,他始终不明白原因,以为是他长大了,越来越顽劣,功底越来越不足,父亲才开始对他嫌弃。又或者是因为母亲,父亲心里不为人知的惆怅难以宣泄。

宫子羽一边回忆,一边将心法喃喃出来:“……双落风门穴,气脉三分悬……”

听他说完,云为衫表情惊喜:“那太好了!说明这个心法就可破寒冰莲池!”

“不好……”宫子羽却沉着脸,苦恼道,“我的内功连冬日寒风都抵挡不住,更别提潜到寒冰池底了……”

他底子不好,根基也不足,想到这里,宫子羽浑身都有些难受。云为衫看着他失落的表情,收起了心底的雀跃。

宫子羽坦言:“母亲去世后,父亲对我就变得严苛、冷酷,明知道我畏寒,却总强迫我在冰天雪地里练功。所以,对于融雪心经的修行,我一直都很抵触……后来就半途荒废了……”

面前的人还是极其安静,云为衫怔了怔:“我是不是又多嘴了?”

宫子羽心中的愁绪早就烟消云散,他笑笑:“没有……我喜欢听你说你之前的日子,听你讲外面的世界……”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出去过?”

宫子羽的目光低低的,像是有些自卑:“嗯……”

“那以后有时间了我陪你去外面看看。”

宫门,同样是她最后的机会。

寒鸦肆曾经承诺她:“现在有一个任务,你只要完成,就可以离开无锋,得到你想要的自由。”

云为衫扣了扣手指,如同一个竭力抓住什么的动作,再也不肯放手。

她终于笑了,只是笑得有些苍冷:“其实父母的关怀是春夜细雨,润物无声。严苛的母亲看我日日苦闷,也会想方设法给我搞一些外面时兴的小玩意儿,让我开心,但她从来不说。”

她何尝不知道,在她伤痕累累的同时,有人给予过她帮助。

角宫里,上官浅房间的窗户合上了,不知何时,风已经停了。

冷汗终于干透,薄薄的水衣贴着皮肤,有些黏腻和冷。

上官浅觉得体内的灼热好了一些,怔忪着一看,手掌因为攥得太紧,掌心被指尖戳破了,冒出血珠。眼前的鲜红与回忆重叠。

寒鸦柒帮她包扎一双带血的手掌。

不记得是第几次胜利,她满手鲜血,满目红光,她说:“这世间早就没有我所爱之人了。所以,我没有软肋。”

她表情的异样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宫子羽没有捕捉到,听到她说想为自己而活,他只是叹息:“所以你才一直想要从宫门逃走……”

云为衫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她继续说道:“可是后来我明白,母亲不过是担心我们一家只剩女子,再没有替我们撑起一方天地之人。母亲怕我以后受人欺负……”

本不忍再掀开那些看似早就愈合的伤疤,但某些冰冷的话语、残酷的真相还是狠狠扎在她心底,像一根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的细微木屑,一触即痛。

寒鸦肆对她冷酷地说:“你的命是无锋给的,一身本事也是无锋给的,活着,就必须对无锋有用,死,也必须对无锋有用。”

那时她冷眼以对:“我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但我至少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死。”

宫子羽黯然:“这是宫门独创心法,就算在宫门里,练的人也很少……”

他十岁的时候就开始练习这门心法。

那年他根基不稳,怯怯地在大雪皑皑的庭院里蹲着马步,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春衫。

等到他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爹爹……太冷了,我快要冻死了。”

父亲站在一旁,告诉他:“不想挨冻就按照口诀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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