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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魑魅魍魉(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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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森冷一笑:“你想多了,你爹不会知道的。”

宋家四姑娘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没再说话。

云为衫余光扫量过那些人,脸色凝重,抿紧双唇。

夜色中的峡谷雾气弥漫,精致的铜灯零星悬挂,掩映于浓郁树影中的飞檐尖角下。

宫子羽在宫唤羽的寝殿等待着,他盘腿坐在宫唤羽的书桌前,无意识地摆弄着一本本文书,脸色有些急躁,频频朝门外看。以他的性子,这事儿,他可不能坐视不管。

云为衫稍稍起身,摸了下自己之前中箭的胸口,发现并没有箭伤。

旁边的郑南衣打量了几眼云为衫,开口道:“别摸了,箭都是钝箭,只是打了我们的穴位,让我们昏迷了而已。”

她懂得穴位之说?

新娘里或许还有另外的无锋,但绝非来帮助她的。于是云为衫没有接话,只是移动到靠近牢门的地方朝外打量。发现新娘们三三两两地分别关在各间牢房内,走廊里有不少守卫看守,十分森严。此时新娘们华丽的嫁衣已经斑驳、脏乱,鲜红的锦缎和厚重的头饰在这个粗石腐木的地牢里显得格外违和。

门口一位守卫对上了云为衫的眼睛,云为衫立刻转开视线。但是那守卫还是起了疑,慢慢踱步向她走来。

云为衫看着她,她也别有意味地看着云为衫。

这人脸上写满了警觉和戒备,却不见半分恐惧之色。

云为衫想起她来之前寒鸦肆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他说:“记住我说的话,无论如何,一定要坚守自己的身份。你叫云为衫,来自梨溪镇。保重。”

云为衫走出了云家的屋子,但她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询问。

云为衫和云雀抱在一起,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年轻的面容被淋得更加苍白。

有泥浆溅到云为衫脸上,也可能是血,她忍不住,合上了眼睛。

缠斗,像无助的幼兽被困牢笼,未知生存便先学会了厮杀。

恍惚间,云为衫睁开眼睛,从梦里醒了过来。

原来她又梦到了自己在无锋训练的日子。

来人正是宫家商宫的独女、大小姐宫紫商。只见她的脸圆圆的,眉目间带着一种温润、吉祥的喜色,水灵、生动。她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在年轻男子赤裸的胴体上来回打量,似乎很满意这侍卫营的盛况,眼角都弯了起来,嘻嘻痴笑。

金繁脸色突变:“你疯了?!”

他难道还想私放新娘不成?被金繁猜出了想法,宫子羽脸上露出狡黠但自信的笑容。

金繁立刻严肃地说:“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宫门戒严,夜巡的侍卫以整齐划一的步伐路过。

刚过交更时间,侍卫营里,一群年轻气盛的男子正端着木制水盆,拿着换洗衣物行走在廊檐下。大冬天的寒气中,不少壮硕的年轻侍卫依然赤着上身在中庭练武,可见肌肉分明,拳脚有力。

宫子羽张了张口,还打算继续说话,宫唤羽却立刻制止了他。

“新娘的话题,到此结束。我要睡了。”

说完,宫唤羽重新转身走进里屋。

房间大门重新打开,宫子羽抱着那件厚厚的斗篷走出来,一脸败色。金繁早已站在门口等待。

金繁追问:“怎么样?少主怎么说?”

宫唤羽叫住他:“胡闹,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父亲已经睡下了。”

把人喊停,宫唤羽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宫子羽面前,整了整他的衣领。

与父亲宫鸿羽的严厉不同,宫唤羽作为兄长,对宫子羽关怀备至,虽然偶尔也头疼宫子羽的肆意妄为,却从不对他疾言厉色。

“你啊,已经到了婚娶之年还这么莽撞,该成熟一些了吧?宫门的事务,你最好也尽早参与一些……”宫唤羽苦口婆心。

宫子羽皱眉:“我不想参与……”

“父亲的脾气,哎,我刚废了不少口舌……我说这大半夜的,你等我也不备一壶茶。”

“我哪儿还有心思喝茶啊,你快点的……最后到底怎么说啊?”

“不会死。”宫唤羽先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茶,又话锋一转,“但也不好活。”

宫子羽脸上刚露出喜色就立刻暗了下来,他的表情中有一丝嫌恶。

“又要用毒?”宫子羽猜到了答案。

四方形的坚硬石壁围成了一口地下井,四面灰墙上方只露出一方灰暗的天空,大雨从上方落下,把脚底的泥土浇成了一片泥泞。

七个穿着粗布训练服的少女身形狼狈,伤痕累累,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很沉重。

云为衫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视着所有人,手紧紧抓着一个更为瘦弱的小女孩。那女孩杏眼圆润,眉间青涩,本该是天真纯粹的年纪,却只能在凶险里挣扎,拼尽全力想活下去。

是云为衫的义妹云雀,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她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站在边上的寒鸦贰不紧不慢地上前,用力将一把剑扔进泥浆里,溅起的泥点哗的一声,一个女孩儿尖叫着跌坐一边,差点被剑刺伤。那把剑分量实沉,没进了泥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才被人打开,宫唤羽看见宫子羽在自己房间里,颇有些意外。

看见来人,宫子羽立即起身相迎,在宫唤羽面前站立,认真拱手行礼:“少主。”

宫唤羽有些好笑:“父亲又不在,就我们俩,你就别为难自己了。”

宫子羽这才露出焦虑之色:“哥,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宫唤羽却不疾不徐地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

眼看他就要走到云为衫面前了,突然关在对面的一个年轻新娘大声开口。

“你们宫家就是这么对待嫁进山谷的新娘吗?”

守卫这才停下脚步,转身走过去,背对云为衫,看着那间牢房里面的女子。

说话的是宋家四姑娘,她面容姣好,似来自大户人家。她性子烈,毫不畏惧地继续说道:“当初下聘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现在我刚离开家几个时辰就被关在这又臭又破的地牢里,太荒唐了!我爹要是知道的话——”

然而她话音未落,守卫已经抬起刀在牢门上重重一击,宋家四姑娘吓得一哆嗦,话立刻断了。

“你刚欲言又止,你想说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咬死自己的身份?”

寒鸦肆犹豫了一下,终于说:“以我对无锋的了解,他们不会只派出你一个。新娘里,一定还有另外的无锋。”

“你确定?”云为衫心中一动。

寒鸦肆的眼神移开:“不确定。但我猜想,一定会。”

这才是寒鸦肆最后留给她的话。

此刻她已然不在那个训练井,但身下的石头冰冷、潮湿,并不比那个训练井好多少。

云为衫动了下身子,四周石壁光滑,光线幽暗,眼前是一道紧闭的牢门,显然这里是地牢。那牢门上的老木透出黑色的色泽,像被鲜血浸染过一般,透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所有的新娘刚到宫门就被抓进了这个地方,想必宫门已经发现了新娘中有人身份异常,然而全数新娘都遭了殃,这说明他们并不知道究竟谁是鬼。

情况尚算好,云为衫思忖着。

和她同样关在同一个牢房里的新娘是郑家二小姐郑南衣,她本来正贴在墙壁上偷听声音,听见云为衫醒来的动静后,突然坐了回去。

突然,一个华美玲珑的女子背影身姿婀娜地走进侍卫的集体住所。她所经之处,惊呼不断,年轻男子们的脸都涨红,特别是那些没穿上衣的,慌乱地一边抓过衣服遮挡身体一边行礼,结结巴巴的。

其中一个侍卫舌头打结:“大……大小姐。”

另外的侍卫纷纷行礼:“大小姐。”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啊……大小姐。”

“说是明天给所有新娘用毒……”宫子羽顿了顿,“宫远徵的毒……”

金繁的眉头皱了又松开,竟认同地点点头:“如果是宫远徵的毒,那一定能逼问出刺客是谁了……”

“不行。这太残忍了。”提到这个人,宫子羽轻轻磨了磨后槽牙。

“不然怎么办,总比都杀了好吧?”

宫子羽忽然压低了声音:“金繁,你还记得去年父亲罚我禁足一个月的时候,我们为了溜出去而发现的那条废弃暗道吗?”

宫唤羽在他额头扣了个响指:“你这话也就只准在我面前说说,在父亲和别人面前,你可不准提这些……”

宫子羽的声音弱了下去:“有什么不能提的?父亲本身也不想我参与宫门的事情吧,大家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并非宫家血脉嘛……”

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宫唤羽有些心疼弟弟:“你怎么又说起这个了……”

他起身走到里屋,拿出来一件皮毛领的斗篷递给宫子羽,那毛又柔又蓬松,缝线精致,看着就十分保暖。

“前几日北边送来了一张野貂皮,我让人赶制成了一件厚斗篷。最近山谷里夜露重了,你从小体寒畏冷,若是晚上出门,你就披上。”

宫唤羽点头:“嗯,宫远徵研究了一种新药,估计明天就用……”打量一下宫子羽的神情,“弟弟,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知道你心软,但总得找出刺客是谁吧?”

“宫远徵的毒,谁受得了?这和严刑拷打有什么区别?肯定有人屈打成招或者胡乱栽赃……”宫子羽激动起来。

别说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连他听到那人手里的毒都觉得胆寒!

宫唤羽笑笑,没当回事:“还是有区别的。严刑拷打总会留下疤痕,新娘子,还是漂漂亮亮的好。你不是最喜欢皮肤好的女孩子吗?”

宫子羽脸一红,起身:“哥!你这都扯哪儿去了……不行,我要再去和父亲说一说。”

随即,寒鸦肆也走进来,朝她们扔下了第二把剑。

女孩儿们的尖叫声越来越大,她们一边叫着,一边退到四周躲避。她们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直到寒鸦柒扔进最后一把剑。

突然,有一个女孩率先反应过来,她直扑过去,抢夺地上的武器,这个动作像有传染性一般,更多的女孩扑进泥潭里争抢武器,厮斗起来。

大雨从天井上空倾泻而下,浆色的泥水被一点点染红,女孩们身上的伤口混进泥沙,很快又被冷雨冲刷干净,直到变得冰冷、麻木,不知痛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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