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他只是……
喝了几口之后，他放下汤碗，碗中倒影映出他带着歉意的眼神。
他不敢看姜灼，只默默又多喝了几口汤。
姜灼见他喝了那么多，以为是这醒酒汤太好喝，便也低头喝了一口。
喝完，他抬头冲着程司司点头，眼含笑意似在无声的夸赞。
下面那只勺中，竟然装着些许粉末，正是宋茗给她的药粉。
她将干净的勺子递给姜灼，另一只手挡着装着药粉的勺子，不让他看见。
但，宋茗却能看得一清二楚！
姜灼接了勺子，冲她笑说：“很香。”
她强压下心悸，回以一笑，随即将另一只勺子递给宋茗。
程司司进了厨房，他也只是嘱咐她小心一点，没有想太多。
他又怎么会想太多，在他的眼中，程司司现在是个被催眠的人，还是由他最信任的朋友亲手来做的，他不怀疑。
而今晚他也许是高兴，高兴他和程司司的关系终于能再近一步了。
所以他喝的不少，解酒汤是可以有的。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程司司从厨房里出来，托盘里放着两碗汤。
她摇头，甜甜冲着他笑。
“不是，我怕你喝多了，姜灼哥哥，我去给你们做解酒汤吧？”
宋茗抢了话，一唱一和地说：“这个可以，我一喝酒坐车就头晕，虽然有司机帮我开车，但总还是忍不住的头晕眼花，上次差点吐在车上。”
末了，还不忘调侃姜灼两句。
“阿灼，只知道你金屋藏娇，没想到你这小娇娇还这么体贴贤惠。”
那个瞬间，程司司屏住呼吸，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身边的宋茗，亦是露出几分紧张，而他的额头也开始渐渐冒出细汗，是药起作用了，他眼前晕眩，强撑着意志才憋出汗来的。
“我、我上个厕所。”
可他忍不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拉开凳子迈腿的时候，都快要摔到地上去，姜灼见状忙拉了他一把。
最后放下筷子，端着茶水走了出去。
“唉！爱情这东西真是酸臭的厉害，我这个孤寡人家，连水都没有人倒。”
宋茗不知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甚至还伸手要去抢那杯水。
可姜灼动作更快，迅速接过后紧紧按在自己面前，回眸看宋茗的表情带着丝丝挑衅，像抢赢了玩具的男孩，得意的表情。
程司司静静的看着，她还是第一次在姜灼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只是转身那一刻，她的脸色倏然暗沉下来，脸上的笑意收的干干净净，有一丝紧张，还有一股酸涩在心上蔓延膨胀。
进了厨房，她伸手捂着心口，越按越紧，想要缓解那股酸疼。
可它却像疯长的野草，肆意繁衍，控制不止。
刚才给姜灼的醒酒汤里，没有药。
现在，她才准备要下。
斟酌许久，程司司想到了一个办法。
等着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藏着药包出了门，可就在踏出去那一秒，她猛停顿下来。
数秒后，她慢慢回头，望向桌子上的那杯奶茶。
自从放下后，她就再没碰过它。
不知为何，此刻看着它，心中隐隐有股刺痛，像被针扎过一样。
程司司却拧眉，有些抱歉地说：“可惜这个汤有些油腻，我没有控制好，姜灼哥哥，我去给你倒杯水解解腻吧，酒不能再喝了。”
“好。”
姜灼又是一笑，只是笑里藏着不可言喻的暧昧。
喝多了碍事，他知道。
而程司司会心的收回目光，转身再次走向厨房。
宋茗心知肚明，却面无表情，没有暴露的接了过来。
他知道，程司司这是在试探他，她担心这是毒药。
而他垂眸，毫不犹豫的勺子里的药粉渗入了汤碗里，继而端起碗不顾滚烫，轻轻吹了吹便直接喝了一大口。
他在向他证明，他不会害姜灼。
就是他自己死，他都不会想要姜灼死！
摆上餐桌后，宋茗凑上前来一闻，做出被香到的模样。
“莲子、枸杞、山药和鸡肉，四神汤啊，真是不错。”
程司司微微一笑，先拿了一碗递给姜灼，宋茗倒是识趣自己伸手就拿了另外一碗。
除去两碗汤，托盘里还摆着两只勺子，勺口交叠在一起。
趁姜灼低头闻的时候，程司司将两只勺子分了出来，上面那只勺子是干净的，可她还是用手心擦了擦勺口的底部，擦去了一片粉末。
甚至还故意多看了程司司两眼，仿佛故意惹姜灼吃醋，目的是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让他注意在‘醒酒汤’上。
他的打量果然让姜灼不悦，碰了碰他的酒杯，发出脆响提醒他回神。
虽有不悦，但没太生气。
对他来说，宋茗算是这世上唯一几个能让他真正信任的人之一。
他信任宋茗，更没对程司司设防。
“酒量怎么这么差了？”
姜灼以为，他是喝醉了。
他摇摇头，挥开姜灼的手，发出逞能似的笑声，“我才没醉，我还可以再多喝几瓶！”
话一出口，他的眼睛也跟着红了，心里在不住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阿灼！
若不是真的信赖宋茗，他大概也不会这样吧。
她有些不敢想，等他知道她联合宋茗对他做了这事，他会怎么样？
不过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今夜过后，她再也不会见他了！
一碗汤快要见底，姜灼也终于觉得油腻的厉害，拿过水杯便低头喝了一口。
方才只是试探宋茗，如果那是毒药，他一定不敢喝，而他喝了那便说明这药不会要命。
她也不能再想那么多了，她若想走就得立马做出决定，然后头也不回再也不要回来，从此以后，姜灼是生是死都将与她无关。
不容多想，她倒了水并摸出藏在案板下的药包。
将药下入水中，搅拌至融化。
“姜灼哥哥，你给我下了那么多次药，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情，我不过只还给你一次，不过分吧？”
而后，鼻子一酸。
她冷言开口，喃喃自语般，“姜灼哥哥，是你逼我的……”
随即，决然转身关上了门。
房间里的奶茶静静的立在桌面上，杯身上冒着点点水珠，一颗两颗的往下滑落，静谧无声，像是谁眼里没有落下的眼泪。
下了楼，姜灼第一时间发现她并问她：“怎么下来了，肚子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