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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私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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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阿兆慌里慌张将睡梦中的云乐舒唤醒,说后门来了个面生的小黄门,说有人托他递话,言云浈病情加重,性命垂危,想见云乐舒一面。

那小黄门是谁,传递的消息是否有假,云乐舒无暇追踪。

她只有亲自出宫确认,才能放心。

她迅速穿上衣裳,披了件披风,顾不上梳妆,便往太极宫去。

岳暻这两日春风化雨,允她出宫见兄长,应是没有什么问题。

“雪河,一直以来,都是你陪着我,今日至如此境地,亦是受我连累,我对不起你......”

“公子,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甘愿陪着公子的。”

“你我对外声称夫妻,却无婚姻之实,这秘密也就骗骗舒儿那傻姑娘,岳暻应当是知道的,待我去后,岳暻不会太为难你,你尚年轻,回图璧去寻个好人嫁了吧......”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好了这一生的流向。

这次她不再执拗地一次次强调她的心意,只柔声应他,“好......”

可即便是如今的他,她也愿意舍命相随的。

“雪河姑娘,这碗药背后之人意不在我,在舒儿。”云浈微微仰头,试图往关雪河的方向看,仿佛双目还能看见一样,“若我的死能换她警醒几分,也好。”

他似乎带着些许欣然与慰藉,“生而无益,却死得其所,雪河姑娘,我高兴。”

关雪河庆幸他看不见,否则他会看到她忍哭忍到扭曲的不堪模样。

为什么,这样好的公子要落到这样的结果呢?

关雪河怔住。

他知道......那为何......

“雪河姑娘,你曾说我清风亮节,襟怀洒落,是旷达君子,如今可有改观?”他唇边带笑,几分自嘲意味。

不待关雪河回答,他又说,“我心思龌龊,对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念,担不起清风亮节四字,至于襟怀洒落,旷达君子,我受情苦之累,从未放下心中包袱,挣脱不得,终是自困一生,何来旷达呢?”

“不,公子,不是这样的,你......”关雪河泪光闪烁,不忍见他自贬自轻。

那宫人岂敢擅自做主,尬笑道,“王上昨夜倦极,特意吩咐若无旨意,不可打扰......奴才权责有限,更不敢随意借宫牌放娘娘离宫,还望娘娘体谅小的。”

虽然云氏复宠,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却还摸不准岳暻的心思,万一他冒险通报得罪岳暻,云氏面子又不够值钱,苦的是自己。

因此前多次被岳暻拒之门外,云乐舒下意识觉得岳暻今日不肯见她,是觉得她的态度还端得不够低,有意再敲打敲打她。

可拿她兄长之事要挟,实是可恶。

她气不忿儿,却好声好气磨了那宫人许久,无奈对方拒不松口,只说太极宫的规矩一贯如此,谁敢贸然打扰王上,是要受杖刑的。

云浈急火攻心昏厥过去,守卫急忙请医士急诊开方。

很快便有人按方煎药送来。

关雪河扶云浈起身,转身接过药碗。

浓稠药汁散发阵阵药香,却夹带了一丝不合时宜的香味。

关雪河不确定地放在鼻前又深深闻了一遍,惊得颤手撒了出来。

她心悬千钧,只怕云浈因在狱中受刑牵连出其他病症来,心想待见了岳暻,再求他让自己带史医士一同出宫。

未曾想,她在太极宫再次吃了闭门羹。

“贵妃娘娘,昨夜王上与犰偍殿下夜饮,寅时方归,这会怕还未醒酒,您若是急,等王上传唤,奴才第一时间进去通报——”

太极宫的宫人出来回话,态度比之从前,恭敬百倍,只是她没有时间等了。

“要么你现在替我通传一声,或是先借我令牌出宫去,先见过兄长,回宫后我亲自向王上赔罪,你看可否?”她卑微乞求。

云浈于是弛然一笑,又拜托她,“我一死,舒儿定然要见你,你替我转告她,有人要害她,叫她凡事小心。”

她乖顺点头,苦涩一笑,“我知道。”

“还有......雪河,别让她知道我与你......”

关雪河再也忍不住,伏在他床边泣不成声,“我知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吾乡山房

云浈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亦好久没有兴致高涨地同她说这么多话。

她努力平息心情,尽量使自己声音听不出哭腔,“公子,你不会后悔么?你舍得么?咱们不能再等一等么?或许能有办法带着乐舒妹妹逃回图璧呢?”

他沉默半晌,才短促吐了口气,黯然道,“这不是如今的我能考虑的问题......我的身体每况愈下,连你都护不了,如何救她?这残躯一副,哪怕有回图璧的一日,也必定是她的拖累,少我一人,她就多了一分逃离的机会。”

关雪河紧紧攥着的拳松开,不再劝他,“公子,我知道你意已决。”

云浈手中汤药已凉,药香渐苦。

“我苟活至今,不过为一点私心,我想最后再见她一面,我想抱抱她,想听她再像儿时那样,热烈,欢喜,怀揣着倾慕之意喊我一句师兄,可是我的眼睛再不可能复明,我熬不下去了......”

“她是我呵护着长大的姑娘,我至亲的妹妹,唯一的亲人,亦是我自始至终爱着的人啊,我眼睁睁看着她为了......为了如此无用的一个我,身上傲骨被寸寸打碎,还要强笑着安慰我说‘哥哥,我过得很好’,这让我生愧,让我反复确定自己是她的拖累,我无时无刻不想逃,而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面前......雪河姑娘,我想逃避......”

不矜不盈,冰壶玉尺一样的公子,如今却像一个被拔去魂灵,抽去筋骨,胆怯而畏光的懦夫。

关雪河心痛极,咬住下唇,努力回溯与他初见时的场景,良久,转身揾泪。

那曾经翛然超脱的白衣公子,无论如何都找不回来了。

她简直没招。

两人只好先回吾乡山房,一路猜测岳暻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

阿兆安慰她,“说不定是岳暻故意找人传的话,他就喜欢看娘娘服软,公子那边或许根本就无事。”

药汁一半浇在被子上,惊动了云浈。

“雪河姑娘,我自己喝吧。”他眼盲,嗅觉听觉却愈加灵敏,飘散而出的药香侵入鼻腔。

他察觉了什么,却异常平静。

关雪河把药碗死死抓在手里,藏起惊慌,与他低语,“公子,有人要害你,这药不对,里头有......”

云浈在她倾身过来时,摸到她手中药碗,夺到手里,语气却极温柔,“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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