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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病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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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怪这场风寒来得这么迅猛,眼下她四肢无力,头晕脑胀,确实赶不得路了。

可不管明日有无好转,她必定是要离开这里的,拖延越久,便越可能被追上。

她不禁回忆起永巷河水的冰寒彻骨,身体本能一颤,没死在那水里已是上天垂怜,不过就是让她卧病一时、受些熬煎,有什么好抱怨的。

大娘吩咐她好好休息后,便与大爷提着各样年货到乡上拜年去了,云乐舒才从枕畔拿出君亦远和紫璃为她准备的包袱,打开细看。

昨夜赶了一宿路,奔命一般全然顾不得细看,现在方借此空闲打开包袱,一件一件取出细数,才知这里面不仅有碎银、银票,银针,地图,罗盘,还有不少药丸药粉,还有两张空白的籍契。

......

云乐舒本来只想在那农户处小憩一两个时辰,待马儿吃饱恢复了气力便马上动身,却一不小心昏昏沉沉睡到了晌午。

农家大爷大娘做好了饭叫她起身时,才发现她烧得厉害,人已没了意识,连忙请了镇上的郎中来替她看病。

那郎中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她的舌苔,说道,“姑娘乃风寒之邪犯表、肺气失和所致的发热、恶风、胀痛、有汗,开几副桂枝汤服下即可,再加盖被褥保温,以助药力,令遍身微微汗出,两三日便可大好。”

农家夫妇微微惊讶了一番,才知眼前这灰头土脸的年轻男子竟是女儿身。

他坐在她平日里坐着的位置,盯着池里的残叶看,风吹进来时凉飕飕的,他却在想,起风了,她是否穿得暖和?昨夜那么冷,她在永巷的河里,又泡了多久?

兔儿灯安静地待在案面上,她曾经提着它巧笑倩兮,爱不释手,可是她毫无留恋,就那么干干净净地走了。

君亦止忍不住想,母妃生辰那日,她用那样真诚的口气对他说“我信你”,是否在骗他?

在镜水楼酒酣耳热时,她眉眼含笑与他认认真真说的那句“谢谢你”又是否是真的?

难道每日的温顺、讨好、亲昵都只是装出来的,未含一丝真心?

君亦止淡淡道,“你想得到这层,她又怎会想不到,她从前便用了改头换面这一招在清风斋沉寂了三年,宫里上下谁人识得她的真面目?”

李怀贤恍然大悟,“是啊,夫人懂得些医理,她便是易容见人也是不难的,那这......”

君亦止手指一划,顺着画像缓缓下落,停在了她左手的结心扣上,“无论她如何易容,如何伪装,她永远摆脱不了这结心扣,结心扣世间仅此一个,以此为证,岂不更容易找到人。”

李怀贤点头如捣蒜,连声道,“奴才这便把此画像交由画师誊画,再下放到各个州县,让底下人速速搜寻。”

君亦止又吩咐道,“将画像同步给闲引阁,让他们也细细留意,另外,北平王府那边,也派人盯紧了,若有动静,及时来报。”

大娘知道自己触动了她的伤心事,忙噤了声。

云乐舒喝完药,方缓了神色,问道,“大娘,您女儿是嫁得很远吗?”

大娘见她眉间愁思散了,才道,“倒也不远,也在垠梁,可惜与珣阳挨着边儿,那公务竟是比咱这乡郡的衙门多得多,天天忙得跟那骡子没什么两样。”

云乐舒听不太明白,又听大娘解释道,“我那女婿,就在垠梁官衙做事,珣阳是咱们京都,事务是最多的,垠梁交着界常也受珣阳委派些小桩小件,我女婿他是个老实巴交的,那衙内诸多琐事便总落在他身上,偏他父母又年老病弱的离不得人,我女儿只能在家侍奉公婆,哪里得空常来娘家。”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大娘,家中可有什么喜事儿?”她好奇地问道。

大娘张着嘴才要说呢,大爷正杀着鸡,竟提着鸡抢先凑过来说道,“让你见笑了,今儿年初二,俗称迎婿日,我那女儿女婿要回娘家来嘞。”

云乐舒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大娘这么高兴。”

大娘却转头嫌弃地指了指大爷手里拎着的那只被抹了脖的鸡,催大爷到门外去,“快快出去,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大爷走后她才坐到旁边与她闲唠起来,“女儿还小的时候呀,我俩只盼着她长大,待她长大又盼着她嫁人,嫁了人却又希望她能永远长不大,像儿时一样围着我俩转,如今一年到头才见几回面呀,唉。”

性别写了“男”,出生年月又改早了三年余,称作十五。

云乐舒拿起籍契,轻轻吹干墨水,眉毛得意地一挑,十分满意自己的新身份。

也在这一瞬,灵光一闪。

她重新铺好白纸,举起左臂露出结心扣,复提笔画出镯形,又细细画上纹饰及形状,画成之后又依样誊画了几幅,又写了几页信,随结心扣的草图封道信封中,方与籍契等物收进包袱里。

收罢方回到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捂汗,捂着捂着又困乏得入了睡。

与师兄重逢,她寤寐求之不知求了多久,又怎么甘心因此枉费日月,她徐徐收起地图,改了心意。

或许她高估了君亦止对她的执念也说不定。

她一走了之,给他留下那么大一个烂摊子,他恐怕正为善后之事烦忧不断呢,便不大可能花那么多心力海底捞针般来寻她吧?

思虑一番仍坚持径直往北走,若生变,便见机行事,改弦易辙吧。

桌上有纸笔,她颇费劲地披上衣服坐到桌前,取出其中一张籍契,缓缓磨出墨来,方提笔蘸了墨。

别的都还好说,就是这个该死的结心扣,解又解不下,锯也锯不开,偏这世间却只有这独一无二的一个,有心人若要借此物认出她来,岂不容易?

可她想了半天亦没想出法子,只能把袖子放下,将之严严实实盖住罢了。

另外,虽然知道云浈途经垠梁、沪洲、珩城、峤北、汴州,即便她日夜不休马不停蹄地跑,至少也要跑三个月之久,才将将到汴州,待她好不容易到了汴州,师兄恐怕早就离开汴州了,更别说她和马儿都要休息。

这一路若君亦止有心拦截,纵使她侥幸过关,却也需耽搁不少时日。

想至此云乐舒心里不禁有些悲伤,只能在心里寄望师兄他能在汴州多加停留。

日暮将至,天际的晚霞已渐渐隐去,君亦止从案上抬头时,李怀贤看到了他眼中鲜有的失意和孤独。

他暗叹了一声,轻声道,“君上,您一日都未进膳了,多少吃些,否则这龙体怎么熬得住。”

君亦止却自言自语,“一天一夜了......”

李怀贤看了看君亦止面前摊开的一幅女子画像,又小心翼翼道,“您这幅画已画了两个时辰有余,不如先放一放。”

君亦止看着自己指下勾勒出的人物肖像,在空白的人脸处驻笔许久,却未敢落笔。

云乐舒看着籍契,直叹君亦远与紫璃考虑周到。

进出城时或民兵巡营时偶尔也会抽查籍契,她若有了假籍契,便不必被扣下细细察问,哪怕留了踪迹,却也查无此人,可少了许多麻烦事。

新的身份、盘缠、路线都有了,她便要考虑如何伪装逃过君亦止的耳目。

她已决定一路乔装成男子模样,又用徐娘粉隐去真容,连左手手腕处的木樨刺青都用粉盖了去,可依旧有一个心头大患随时能暴露自己。

云乐舒抬起左手晃了晃,结心扣在她腕间微微滚动,她恨恨地盯着上面精致却独特的凰鸟纹路,蹙着眉冥思苦想了许久。

云乐舒尚昏沉沉的,听到这番话却强撑着支起身子,沉声请求他们不要声张。

那郎中不明就里,只觉得这人十分古怪,开了药便离开了,倒是农家夫妇一片心善,想着大过年的一个女孩子家孤身在外,扮作男子行走也是正常的,也未曾多问。

大娘替她熬了药来,亲自喂她喝下,宽慰她道,“放心,大娘大爷会为你保密的,你尽管放心在我们这里住下,待病好了再去寻亲也不迟。”

只是萍水相逢一场,不过几个时辰的交集,云乐舒也只对他们说他与家人失散,四处寻亲,不曾透露其他信息,担心平添麻烦。

云乐舒饮了药,对大娘道了谢,“谢谢大娘,不过风寒而已,明日大概便可好了。”

他稍一回想,不难发现此前她多次模棱两可的话里藏了多少弦外之音。

心空荡荡的,他忽然又勾出一丝笑来。

真真假假,欺骗隐瞒,虚与委蛇,暗度陈仓,又如何?

既然她如此决绝,那他便也不必再因顾及她的感受处处捉襟见肘,任她逃去哪里,他也要把她追回来,再牢牢锁在身边。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信她了。

垠梁、沪洲、珩城、峤北、汴州,君亦止心里默念着逐玉报来的几个地名,心中五味杂陈。

云浈这段时间以来的出入城记录他已了若指掌,她既朝北而去,是不是意味着她亦从某些渠道得到了这些信息?

他抚了抚阵痛的眉峰,不愿再细想下去。

“是,君上。”李怀贤小心卷起画像,离了承天殿。

四下无人时,君亦止挺直的背脊才塌了下来。

云乐舒听着这声叹,想起了她那个从未谋面的娘亲,和记忆中永远对她慈爱包容的师父。

不知他如今在哪里,身体可还康健?

其实为人父母,听子女当面唤一声爹娘亦是种甜蜜吧,可师父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甜蜜。

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这么想着,她眉间不觉弯成一把月。

大年初二

晨光微露时,云乐舒是被附近的鞭炮声吵醒的。

她这一夜睡得还算安稳,夜间发了汗,今日醒后便觉得身上松快多了,脑筋也清楚了些,只是还微微有些发烫。7K妏敩

大娘见她醒了,忙给她披上棉袄子,热情地招呼她起来用饭吃药。

云乐舒见她今日眉开眼笑的,又备了许多吃食,晒了新被面等等,便有些疑惑。

笔端微悬片刻,云乐舒方在姓氏名讳一栏落下二字——“白鹤”。

拨云寻古道,倚石听流泉。

花暖青牛卧,松高白鹤眠。

待见了师兄,便寻一个出世山林,与清泉、山花、青牛为伴,她做那白鹤,师兄便做任她倚靠的青松,再没有世俗章法约束,再没有旁人相迫,如此这般,她便再也没有遗憾。

凝思许久,又在籍贯处写了“献安”,献安前身便是献国,图璧占领献国后方改名献安,那里因数年内忧外患,许多没落士族、商贾、流民都自发涌入了周围的城乡,其中居多已成了他籍人士,连本家方言都忘了,自归了图璧,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在各处冒头,她又不懂献国话,还四处漂泊,装作献人最是合适。

她满心想着汴州,却忽然想到,君亦远都能查到师兄的行踪,那师兄他行经任何一处岂不更在君亦止的窥视之下,她直奔而去,无异于将行程公诸于世。

该怎么办呢?

要不便曲线绕道,届时在沪洲转向沪西一带,再往北从沪西北部绕回汴州,或是由东至北绕路?

只是这么一来,抵达汴州之日便遥遥无期了。

她踌躇不前,在地图上拿指尖轻轻移划,一会儿划向西北,一会儿又划向东北,最后落在在沪洲二字,迟迟不动。

她的身形、鬓发、神态、举止他一笔一划画下时已心痛难当,更别说要他一边回忆她的音容笑貌一边将她的脸画下。

一幅画拖泥带水竟花了两个时辰还未作罢。

他抬眸,见天边晚霞却忽然似罩了层灰似的,灰败一片,即将被夜幕掩盖,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笔,将画作展示给李怀贤看,“单凭这样一幅画,能找得到人吗?”

李怀贤道,“君上画夫人,自是惟妙惟肖,不看面容,单看身型气质,在宫中倒是极易分辨,只是宫外人那么多,若是不看脸的话,要找到夫人......恐怕就难了些。”

君亦止沉默,李怀贤忙又宽慰道,“君上,凭夫人那般不凡的相貌,纵是从千千万万的人堆里,也是一眼就能找得到的,您莫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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