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愧对于你，你的恨意，是我该受的。”江曳哽咽一句，再说不出什么来，声音也似乎比之前虚弱了许多。
“好，好。”
百里归山如何不是重情才会恨极，他忘不掉江曳曾经与他恣意月淮洲的日子，他们兴致相投，行事也颇为称意，他亦忘不掉江曳在鹿鸣城、在清河村，一次次救他、照顾他的日子，哪怕那些过往中还参杂着些虚情假意，可是否有真心在其中，他不是分辨不出。
何况是人是魔，本来对百里归山来说就都不重要。
百里归山埋下头，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又是一掌击出，这次却击向了石洞里的石壁，一整块石壁都被轰了开。
随看不清江曳的表情，但光是听他这么说，都感觉出了一丝狡黠。
“你中了我的魔功，便是得了片刻的清醒也撑不了太久，很快你就又昏倒了，而白如纯她不是我的对手，我也没打算要她性命，将她重创后，我用魔功改了她的记忆，让她只记得灭元清门一事是你一人所为，便是她不愿出面指证，东洲仙门那些人也会觉得她的‘记忆’不会骗人。”
“只可惜东洲仙门那些人接白如纯的信号来得太快，我来不及再寻三清圣物，只好先带着你离开，带你醒后，便混说你是为了白如纯被元清门大弟子纠缠一事与元清门起了冲突，一怒之下发狂灭了元清门满门。”
说完，江曳顿了顿，“元清门一案，便是如此。”
“好，好，很好。”百里归山再忍不住，亦怒亦笑地吼出三个好字，仰天大笑许久，“本座曾与你朝夕相处那么久，竟不知你是个如此善谋之人。”
“我是骗了你，我知你渴望无上武学和力量，便谎言骗你聚齐三清圣物能得无上神力，好让你替我聚齐三清圣物。”
江曳回望着百里归山。
“而第一步，便是灭了元清门夺其守护的三清玉露，如果事成，我既能得三清玉露，又能引得你与仙门彻底决裂，让你入魔的可能又多一分，我何乐而不为？只可惜，元清门是被我灭了，但清醒之后的你始终不肯让我带走三清玉露，哪怕是要对我刀剑相向。”
百里归山撇过头不再看江曳，冷冷道：“本座没有那段记忆了，你是如何做到的？”
江曳笑了一声，“我是魔，是天魔，天魔一族自无是界而来，自有这月淮洲不及的魔功。”
“两手打算是么？”贺皎皎心下一盘算，道：“你一面与百里归山周旋，妄想引他入魔与天道相抗，另一面，你始终没放弃过聚齐三清圣物打开归墟放出魔气和你的先祖之魂。”
说到底，这天魔族就是恨毒了天道，世世代代，怎么样都想让整个月淮洲天道秩序崩塌，怎么闹得一个天翻地覆他们怎么开心。
真是……第一洗脑神族啊。
江曳又看向贺皎皎，这回他的目光却没那么平静了。
看了许久，他笑了一声，“你这小女修，倒有些脑子，我看你，倒也觉得很眼熟啊。”
“所以你灭了元清门？是为了抢夺三清圣物？”
听到这里，贺皎皎忍不住开口质问。
之前听百里归山说，三清圣物是上古神物，传闻聚齐三件三清圣物，就能获得无上神力，甚至可以劈开归墟，获得归墟之力为己所用。
也正是因此，百里归山才会想要聚齐三清圣物。
而元清门与启明宗各守护着一件三清圣物。
“还有什么，你还做了什么，是本座不知道的，是……欺骗本座的。”
他不想问，却万般希望江曳能说一句“没有了。”
但良久的沉寂之后，江曳还是开了口。
“清河村那个医女，亦是我杀的。”
他侧身，眼神如冰冻的利刃，蓦地一掌击向江曳。
“别！”贺皎皎惊叫。
但百里归山的一掌快如疾风狠如惊雷，江曳半透明的神魂被瞬间打散。
“到底是本座太过自负，才会信了你的虚情假意，才会不曾对你的魔功有任何防备！”
贺皎皎吓得不轻，眼见着那点点蓝色的幽光在这石洞中飘浮好久才重新聚成一个比方才更淡更透明的人影，她才将悬起的心放下。
他依旧看着百里归山，哪怕百里归山不再与他对视。
“我用魔功将你致幻，混淆了你的记忆，让你以为你与元清门起了冲突，只身闯到元清门留下痕迹，而后再将你迷晕，以你的乾元正气加上魔气，灭了元清门上下，好让整个东洲仙门都以为这事是你百里归山所为，让他们都以为你百里归山与魔道勾结，心智丧失，堕了魔。”
“白如纯的记忆呢？也是你动的手脚？”百里归山的声音更冷了。
“不错，也是我。”江曳答得倒是坦然，他道：“灭了元清门之后我正准备带着昏迷的你离开，却不想白如纯寻你而来，将我所为都看在了眼里，更是与你合力阻止我将三清玉露带走……呵，这样好的一位证人，我如何能放过？”
“那时东洲仙门谁人不知白如纯心仪于你，启明宗的翘楚，东洲仙门一等一的美人，便是你无意，光是她的名字与你的名字放在一块儿都会引出无限遐想。”
贺皎皎抱臂摇头，“别，我十多年从未曾离开过启明宗，你不可能眼熟我。”
言外之意就是别瞎攀关系，别打她的主意。
她不想和那神神叨叨的天魔族扯上半点关系。
不过江曳也没气恼贺皎皎的话，他与贺皎皎这一句，算是默认了贺皎皎的说法。
两百年前，江曳的确是一面引百里归山入魔，一面筹划着聚齐三清圣物打开归墟的。
可是……
“你曾与本座说，聚齐三清圣物不过是可以获得无上神力，便是连劈开归墟，也只是可得归墟之力罢了，从未提过归墟之中还有天魔族先祖的神魂。”
百里归山拧起眉心，目光阴沉地望向江曳。
江曳苦笑一声，“不错，又是我骗你的。”
他越过百里归山的视线，远远看向石洞之外，“三清圣物能带来的从不是什么无上神力，归墟之力自然也不可能为一人所得，三清圣物不过是归墟封印的一把钥匙，聚齐了，便能打开归墟，释放出归墟里的无数混沌与魔气，释放出被封印千万年的，天魔族先祖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