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真没少穿呀！”
护士一边撕开裤子，一边惊讶地说道。
“我怕孩子冷，多穿了一点。”
竹瑜讷讷，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竹怀的小腿。
“幸好穿得多，这要是夏天，孩子的腿都得烧坏了！每年春节都有因为燃放烟花爆竹出事的，大部分都是孩子，大过节的，多可怜……”
她一低头，直接坐上了车后座，一把抱住竹怀。
“怀怀，怀怀！”
竹瑜一摸到竹怀的小身体，立即喊道：“疼不疼？”
竹怀哆嗦着，一头扎进她的怀里，也不说话。
厉擎东一把抱起江萌萌，把她也塞进车里，然后才上车，直奔最近的那家医院。
“瑜妈妈！怀哥哥！呜呜呜呜……”
江萌萌还在一旁大哭着，抽噎不止，显然是被吓坏了。
“叫孩子先别哭，上车！”
一个低沉熟悉的声音在竹瑜的耳畔响起，她顾不得去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只能下意识地拉住了江萌萌的手，跟在厉擎东的身后。
厉擎东的车停在园区侧门外的马路上，他动作麻利地拉开车门，先把竹怀放到车后座，然后才回头看向竹瑜。
竹瑜一边扑火，一边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帮忙！”
偏偏，不知道是哪一家买了几箱高级焰火，正在“砰砰砰”地放个不停。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全看着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烟花，根本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江萌萌吓傻了，在原地“哇哇”哭个不停。
竹瑜出了一头的冷汗，双手机械地抽打着竹怀的裤腿，终于扑灭了上面的火苗。
知道没法再瞒下去，竹瑜只好飞快地说道：“竹怀，四岁，你快去办手续，医生说要住院。”
说完，她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儿子，柔声哄道：“怀怀不怕，妈妈在这里。”
眼看着厉擎东呆呆地站着，江萌萌气得脸色发红，继续用胖爪爪推他。
“快去快去！怀哥哥好痛！”
厉擎东一低头，看见江萌萌这个小不点儿在推搡自己。
“乖，别闹。”
他强忍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许碰我！”
江萌萌不吃这一套。
听他这么一说，竹瑜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了。
她一扭头，发现厉擎东又折了回来。
“孩子叫什么，几岁了？”
他走到挂号处，才猛然惊醒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好先回来问清楚。
竹瑜的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有马上回答。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虽然有江权和保姆在身边帮忙，但只要是能自己干的事情，竹瑜从来都不用他人伸手，一直又当爹又当妈。
把竹怀养到这么大，她十分小心，就连磕磕碰碰都很少。
“怀哥哥，不痛不痛，吹吹！”
江萌萌踮着脚，一脸心疼地不停往竹怀的小腿上吹气，腮帮一直鼓鼓的。
“你陪孩子，我去交钱。”
一大一小，惊魂未定。
就在竹瑜气得想要去找他们的家长算账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竹怀倒地的声音。
“怀怀？”
竹瑜吓得赶紧一回头，却看见了让她几乎魂飞魄散的一幕——
竹怀的裤腿已经着火了！
护士动作麻利，很快，竹怀的左小腿都露了出来，上面的皮肤被烫红了一大块，中间的区域已经破皮了。
孩子肉嫩，被热水烫一下都不得了，何况还被鞭炮烧了一下。
“王主任，你快过来看一眼这孩子！”
说完，护士去喊医生过来处置伤口。
看着竹怀腿上的烧伤，竹瑜心疼得直掉眼泪。
医院，急诊室。
想不到，大年三十的夜晚，医院里却并不冷清。
车祸、烫伤、鞭炮炸伤……不算太大的急诊室里，挤满了伤者和家属。
值班护士拿着剪子，小心地把竹怀的裤腿给剪开了，露出里面的羊毛绒裤，还有贴身的保暖裤。
这是竹怀在云城度过的第一个冬天，竹瑜怕他冷，更怕他感冒了，所以特地给两个孩子穿得厚厚的。
路灯下，她的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白得几乎透明。
“别慌，快上车，我送你们去医院。”
外面都是放鞭炮的声音，竹瑜几乎听不见厉擎东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
是他，真的是他……
这个自己躲了五年的男人，居然在这种时候出现了……
看着被烧出来一个大洞的裤子，她后怕得浑身颤抖。
“怀怀，怀怀！”
竹瑜一把抱起儿子，她刚走了两步，就双腿发软，一头向前栽去。
就在竹瑜以为自己和竹怀会摔在地上的时候，有人飞快地向这边冲了过来，一把接住了她和孩子。
眼前一黑，竹瑜只觉得手上一松，那人已经把孩子接到了自己的怀里。
说完，她又张开双臂，挡在竹怀的前面：“也不许碰我怀哥哥！”
厉擎东眼神一动：“怀哥哥是谁？他叫什么？”
“怀哥哥就是怀哥哥，竹怀哥哥，你真笨！”
江萌萌一脸鄙夷。
厉擎东一愣：“竹怀？”
“小瑜！”
厉擎东还以为她被吓得到现在还没有回神，只好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告诉我，我要去交钱！”
“不许你喊我瑜妈妈！”
江萌萌急得用胖爪爪去推厉擎东，可惜她太小，只能摸得到成年人的腿。
她觉得这个叔叔很凶，直觉里就不喜欢他。
听到护士催促家属先去录入孩子的信息，顺便缴费，厉擎东主动说道。
情况特殊，竹瑜也没有跟他客气。
值班主任亲自过来查看了竹怀的伤口，说幸好及时把火扑灭了，情况还不严重，先输液，再口服和外用一些药物，住院两天看看。
没伤到骨头，不影响孩子走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谢谢你，王主任。”
很显然，刚才那群孩子在恶作剧，把点燃的鞭炮到处乱丢，其中一个正好落在了竹怀的裤脚上。
天气干燥，他的裤子一下子被烧起来了！
“怀怀，快，快把裤子脱了！”
竹瑜发疯似的扑过去，她摘下围巾，奋力地扑打着竹怀的裤子，同时用手扯着孩子的裤腰，拼命往下拽。
哪怕竹怀平时再听话懂事，此刻也被吓傻了，他坐在地上，脸色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