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努力撑着模糊的视线，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她尽力不眨眼，微微昂着头，大步迈出了办公室。
门外的小助理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纠结起来，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她平时都是要和周总说一声才走的，可是现在周总办公室有客人，还是关系有些暧昧不清的陈钧，她实在不敢直接敲门进去。
她正是犹豫的时候，门却突然打开了。
她正想迎上去，却在下一秒停住了脚步。
自己都已经说明放他自由了，他为什么还要把这样伤人的质问说出口？
又或者，他只是在最后走之前，一定要把话说清楚，免得自己的纠缠。
周亦涵嘴里弥漫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就是这样纠缠不清的一个形象吗？
周亦涵脑中糊成一片，用尽最后的清醒，清除脸上多余的表情，挺直腰背：“我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在我心里，我们从来都是上司和下属的同事关系。”
陈钧随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单向玻璃那边，曾经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了一个年轻的女生，她埋头工作着，桌面上自己的名牌已经拿下来了，可能时间仓促，没摆上她的，只摆着几个属于小女生风格的摆饰。
仿佛他的痕迹，已经彻底消散了。
不仅是在这里，而是在周亦涵全部的生命中。
陈钧不知不觉已经紧紧握住了拳头，浑然不觉自己语气中因为带上了伤感绝望而变得激烈：“涵姐……这么久过去了，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你难道……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吗？”
周亦涵的心像是被狠狠捏住，连呼吸都变得费劲。
这么多天，夜不能寐的，应该只有自己一个。
或许是因为不上班的原因，他身上穿着舒服的帽衫，和他那一张青春洋溢的脸一起，更显得年轻。
也更衬托出自己的年龄。
周亦涵几乎要怨恨起黑的太晚的天空，否则也不至于让自己现在因为多天不得安眠而明显的黑眼圈和眼袋这样明晃晃的暴露出来。
这或许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见面了，自己不应该如此狼狈。
他都要离开这里了，就不要再一次让周亦涵不悦了。
自己那些痴心妄想，本来就不应该有的。
也是自己的贪念，才让两个人走到现在这个局面。
陈钧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漫无目的的在公司走了一圈。
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他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熟悉，却也不得不道别了。
饶是见过陈钧一面，可是这样近距离的见面，小姑娘还是不可避免的分了一瞬间的神，才回答道：“是，我是……”
她后面半句“我是代班的助理”还没有说出口，陈钧就已经移步离开了。
她看着陈钧有些萧索的背影，揉了揉鼻子。
自己……不会干坏事了吧？
陈钧只不过离开了三天，却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小鲜肉的女神
“不必了，”周亦涵听到自己的声音还是很冷静，“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的目光看似迎着陈钧，其实却聚焦在某个角落里，因此也看不清陈钧此刻的表情。
如果她看清了陈钧此刻诀别一般的表情，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紧紧盯着她生怕错过她任何表情的眼神，也许事情会有些不同。
但是她没有。
——她刚刚分明看到了，周总脸颊有泪痕。
小助理像是捅破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一下子诚惶诚恐起来，“啊哦”了半天，不知道自己应该开口说些什么。
周总很快就撇过头去，低声吩咐了一句：“早点下班”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小助理留在原地怔怔了半晌，直到眼前又出现了一个人。
陈钧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的姑娘，纵然心里有千般想法，也只是轻轻问了一句：“你是周总新的助理吗？”
这一句话似乎用掉了周亦涵全部的自制和冷静，理智在她脑中开始分崩离析。
她亲口给两人的关系盖棺定论了不是吗？
他们再也不会有未来了不是吗？
周亦涵眼前渐渐变得有些模糊，她知道自己一秒都不能再呆下去了。
如果眼泪掉下来，一定会被发现破绽。
陈钧这句话比任何的攻击，伤他都要狠。
自己的心意，难道在错误发出去的那条短信中，还不能看出来吗？
他捏着自己的真心，却还耀武扬威的看着自己，要自己放下一切自尊，去承认对他不合时宜的感情吗？
他怎么能在自己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他凭什么用这样委屈的表情问出这个问题，仿佛自己才是辜负了别人真心的那一个？
周亦涵不合时宜的想起初次见到陈钧的那一天，他穿着合身的西装，明明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牌，但是被他无懈可击的身材衬托着，就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那时候如果能知道一切会发展成如今这个局面，不论用什么理由，都要远离他。
脑海中有千般想法，周亦涵开口的声音却一点也没有破绽。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自信？我已经物色了新的助理，她正在很努力的适应新的工作。”
周亦涵说着，偏头用下巴比了比外面。
天终于渐渐黑了下来，陈钧已经不能再找借口留下来了，他慢慢走到电梯前，按了下行键。
设计部的同事们大多都下班了，剩下的几个忙着加班，也没有发现走廊外面多出来的那个人。
周亦涵的每一句话还回荡在他的脑中。
他已经辞职了，不属于这里了，也不会属于周亦涵了。
陈钧眨了眨眼，决定最后再转一圈，明天早一点来办好离职，就免得在和周亦涵见面了。
他看得出来，和自己说那几句话的时候，周亦涵分明是很不愉快的。
陈钧的语气有些着急：“怎么会不重要，我……”
“陈钧，”周亦涵冷静的开口打断他，“你的辞呈我已经批了，交给人力资源部。”
陈钧不敢置信的盯着周亦涵：“不可能……涵姐，你不会这么快就批的。”
周亦涵听着他的话语，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轻轻挑起了嘴角，终于将目光对焦到了陈钧身上。
多日不见，陈钧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的脸颊或许清减了一些，但是周亦涵觉得这只是灯光带来的自己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