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钧不敢去想这种假设。
所以顺带，他也不想再多看今天盛装为了别人的周亦涵，面对她的目光，陈钧也只是客气的点了点头，敷衍了一句，就离开了。
好在周亦涵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中，没有感受到陈钧格外的冷淡。
她很小的喝了一口中药，被苦味冲的直皱眉头，胸膛的某个地方，却漫上一股满足。
她侧头看外面已经坐回自己座位看文件的陈钧，心里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难言起来。
周亦涵在谈判桌上的伶牙俐齿突然就失去了作用，她捧着手里的保温杯，嗫嚅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谢谢你。”
陈钧不甚理解为什么周亦涵的表情这样动容，他并不把自己这种付出当成很了不起的事情。
虽然他昨天用厨房煎药的时候，张皓东大呼小叫的惊讶了半天。
他们两个单身汉，平时在家吃饭都是稀有的，更别说煎药这种麻烦事情。
好在陈钧小时候给奶奶煎过中药，步骤都还记在脑子里，最麻烦的部分，可能就是把厨房里堆了灰的锅洗出来。
那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小女孩，还没有长成如今的刀枪不入的样子。所以她不喜欢喝，总是能躲就躲，就非要母亲哄着骗着才肯委委屈屈的喝下一些，喝完还总要母亲给一个糖果压下去嘴里挥之不去的苦味。
可是她慢慢长大，离开了家中，自己生活，自己打拼。
当她再犯了胃病，却连多对她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更不要说让人费心给她准备中药的时候，她偶尔也会觉得有些想念那种在家里有人照顾的、无忧无虑的日子。
而每当她回家，妈妈还是会给她煎一副中药。
妈妈已经年华不再，眼角爬上明显的纹路，但还是操着一口软糯的南方口音叫她：“囡囡，喝药。”
她抬头看着陈钧的眼神里震惊太明显了一些，陈钧敛下眼睛，点头道：“说了会，你偏不信。”
周亦涵半晌也没有说出话来。
她有点难以想象陈钧给自己煎药的场景。
在她的认知中，中药这种东西，自带着几分漫长时间的意味。
其实周亦涵的胃病是种遗传，她的母亲也总是会犯胃炎，而母亲不喜欢西医，总是用中药调理自己的身体。
周亦涵拿着水杯慢慢晃到了茶水间，正打算推门进去，却敏锐的听到了汤宁的名字。
她本能的停下脚步，站在门口。
小鲜肉的女神
周亦涵一点也没有多想，直截了当的答：“确实是挺重要的人。”
陈钧的眼神闪了闪，最终还是没有多问，而是把手边的一个保温杯递了出来。
周亦涵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这什么？”
陈钧心情有些低落，但还是露出了一个颇带着些恶劣意味的笑容：“打开你就知道了啊。”
只是她不喜欢沉湎在自己的感情里，又注视了陈钧片刻，便回头把中药一口气喝完，皱着一张脸，埋头看文件了。
中药见效明明不快，周亦涵却觉得今天她的胃分为熨帖，一点也没有要闹毛病的意思。
这一整天里，除了这一点，并没有什么不同，周亦涵依旧忙的团团转，桌上的文件仿佛永远处理不完，可是她偏偏喜欢这种感觉，越是忙碌，越是兴奋。
时间接近下班，周亦涵满足的伸了个懒腰。
陈钧好像还在忙，周亦涵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起身去茶水间接杯开水，顺便活动一下。
他从不指望用这样的小事情就轻易的打动周亦涵。
周亦涵或许一时感动于他的细心，可是两个人的关系不可能稳固的建立在这种细小的事情上面。
他想要的，是两个人真正互相匹配的时候，平等的相处。
但是想到周亦涵今天穿的这样隆重去见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陈钧还是会有些慌张。
万一没有等到他足够成长，周亦涵就选择了别人，那该怎么办？
中药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她生命中的一种感情符号。
而眼前这个人，是在家人之外，第一个给予她这样无微不至关系的人。
周亦涵脑海里缓缓出现一个场景。
陈钧站在厨房，因为太高，不得不微微弯下身体，仔仔细细看着医嘱，把包着中药的药材包放在小锅里，倒上水，拧开小火，还要时不时就过去看一看，确保水没有溢出来，等到确定中药已经煎完了，再小心翼翼的把药包拿出来，把汤药小心翼翼的灌进保温杯里。
厨房里可能有些昏暗，漫上来的水蒸气模糊了他太英俊的脸，却让他整个人都熠熠闪光。
所以在记忆里，那个南方小城里有些潮湿的小屋子里，母亲总是会在家里的角落架上一个小小的罐子，等着里面深棕色的液体缓缓翻滚，散发出一阵阵的苦涩的清香。
那时候的中药，还是医生一味一味抓出来，抱在小纸包里的，母亲要在罐子边守上很久，等中药煎好，再细心过滤掉杂质，等它慢慢凉下来，再皱着眉头喝下那种苦涩的液体。
或许是时间过了太久的缘故，在周亦涵的脑海中，所有关于中药的场景都像加了慢镜头。
它耗费的时间是这么漫长，以至于虽然现在医院提供的药品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多步骤，周亦涵也从来没有勇气自己去尝试一遍。
等她再长大一些，学习压力渐渐变大，她在学校又常常吃不好饭，周亦涵的胃病也开始初现端倪。从那时候开始，母亲除了给自己煎药之外，还会给周亦涵准备多一份药。
周亦涵接过来拧开盖子，一股直冲而上的草药气息让她目瞪口呆：“中药？你真的煎中药了？”
她这才回想起来，昨天在医院，自己似乎连药都没有拿，干脆是陈钧替她取了药，直接带回了家。
昨天事情一件接一件，她就把自己去过医院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连带着陈钧所说的会带中药来也忘得一干二净。
没有想到，他今天竟然真的带来了。
周亦涵之前一直没有去看沈柳青医生，除了对方太难预约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她知道对方只开中药，而周亦涵自己，是没有时间和耐心每天为自己煎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