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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十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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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黼不明所以,便点头称是。人徙便笑道:“去给我弄一些线来,再找块布,然后我就跟你去应录局。”

王黼便亲自去买了几缕线,一块做女红的布料子,递给她。人徙小心揣进怀里,然后大步走起来,不消片刻便站在一家店铺前,朝里头看了两眼,又瞧了瞧那头上的牌匾“应录局”三个大金字,便回身对王黼笑道:“王大人,可是这里?”

“小王爷不愧是这条街上长大的。就是这里。”王黼追上她赞道。此时有个小伙计从这店铺内跑出来,对着王黼一个千儿打了,正要称呼,见人徙站在这里,便忙打住不做声了。

王黼见他如此,摇摇手笑道:“别怕,这位爷是自己人。”

那小伙计便又恭敬对人徙拜了一拜,对王黼说道:“大掌柜,有新货了,进来查帐。”

“就这样?”木格声调高了起来,满眼不信。

人徙缓缓转过身来,盯着他的眼睛木然道:“你还以为怎样?我能怎样?自打我知道自己是如此,我便没想过要告诉她。我就想下棋,说笑,论道,喝茶,就这样。你小子才是收了心罢。”

木格瞧着她红了的眼眶,乖乖将灯罩子拿掉,把那纸放上燃了。

又过了几日,到了七月。明日就是七月初七,是乞巧节(七夕),根据自汉代以来的传统,凡间的女子要当庭布筵,虔诚跪拜织女星,乞求智慧和精巧女工技艺,故汴梁大街上也应景地摆了些针织女红的小玩意,并各色丝线绸布,一群群的姑娘聚在摊位前低声讨论着。王黼瞧了瞧她们,对着身旁的人徙小声笑道:“六公主要这些不要?下官管保给你弄一车来。”

人徙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王黼摸了摸下巴上的伤口,满脸可怜对着人徙诉苦道:“六爷真狠,若我不说您母亲已安全了,下官的下巴恐怕都要掉了。”

在黑暗中将各种情况列出一二三来,仔细分析。自认为自己宫里已无外人。否则自己的身份和流月的身份恐怕早就传了出去。若不是宫中的,那便是时刻在这殿外看着动静,自己一出宫,便跟上去跟踪。如此一想,心内放松了些许,刚刚猛然觉得被人时刻盯着的感觉渐渐消失。想当即毁了这纸,又想起王黼来,怒从心起,以为他得寸进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要拿娘来继续威胁。自己又不能轻易出宫,便想先见了他再说。如今居然躲着不来,定是心内有鬼。人徙气得从墙上摘下剑来对着桌上的书一通乱挥,一排的书被撩得七零八落,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木格奔上楼来,见她拿书出气,忙跪在地上喊道:“殿下拿我出气罢!小的皮硬,不怕砍。砍坏了小的也不敢有怨言,可若砍坏了书,殿下又该差我去藏书阁搬书了!跑一趟太累,还不如被砍了躺床上睡一大觉。”

人徙一听这俏皮话,嘴角抽搐了一下撑不住笑了。随即又丧气地将剑扔到床上,背着手叫他出去。木格站起来,踟躇地走到她身后,小心问道:“殿下,收了这心可好?姑娘多的是,非得碰那冰块去?”

“你懂得什么?!”人徙气黄了脸,转过来拿手戳着他的额头道:“姑娘多的是,可我心内独一无二的只有这一个!”

木格未想到他殿下已用心到这种地步,张大了嘴直直看着她。人徙自己说出这毫不掩饰的大白话,也自悔失言,赶忙仍转回身去,脸又习惯性地红到耳根。木格想了想,又劝道:“那这一个是个平凡人也好,可偏偏和殿下的辈分差着,那可是陛下的大忌!”

王黼府上这日来了个不速之客。他出了宫一回家看到那人坐在椅子上满面怒气,连忙上前行礼,笑道:“驸马都尉怎么到寒舍了?怕是该我行运了罢。”

王诜喘着气,半晌才说道:“你是该行运了。若不将我女人还来,我王大爷虽没什么本事,但拆你的台子还是能的。”

王黼一听这话抓不住头脑,“王大人,难不成你的相好跑了不成?那也不该来我这里找啊,说不定在哪个邻居的英俊秀才屋里呢。”

“胡说八道!”王诜使劲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茶碗都颤了起来。王诜王大爷毕竟已年老,再加之此刻不比喝酒时心里爽快,一动气便有些胸闷,咳嗽着道,“我早该想到,你们为了对付那孩子总会轮到这女人身上。”

一听此话,王黼心里一凉,知道真出事了。他慢慢向椅子上坐了,心里七上八下。这么说,十有□□是梁师成这老贼干的。这个主意本是自己出的,现在他根本就是瞒着自己行动,那就证明对自己起了疑心了。说不定这时候正拿着人质跟六公主跟前儿打听自己呢。

王黼微笑着对那小伙计点了点头儿,拍着人徙的背同她一同往店内走去,边走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进去瞧瞧,下官的小掌柜。”

人徙冷冷回一句“活该”,王黼不依,一个劲地胡搅蛮缠。

这日王黼终于将秋兰给悄悄从梁师成放马草的仓库里弄出来藏好,就兴冲冲地跑到宫里找人徙邀功,一进门还未瞧真,一道寒光到了自己眼前,只见人徙拿剑指着他,问他把她娘弄到哪去了。自己被惊着,回答慢了些,下巴上就一凉,一摸才知道见红了。慌得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这是您母亲的亲笔信,殿下瞧仔细?现在怕走了风,等过了这阵,自然让你们相见。”说完又将梁师成这样做的原因讲了一遍。

人徙仔细瞧了那信好几遍,用半信半疑的目光扫了他几眼,见他一副委屈样,才把信自己放在自己怀里,转身就上了楼梯。王黼见她不理,忙说道:“六殿下,这下令堂也是我救的,下官有事,殿下随我去罢?”

人徙在台阶上停住了脚步,虽知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但心里动了动,便随着他出宫来到天街。

这当儿王黼又开始在她耳边讲即将要去的“应录局”,罗嗦了半日,人徙却只顾着瞧那些各色丝线,突然扯住王黼问道:“这乞巧节,姑娘们都要绣东西的?完了在夜晚放在院中祈祷,希望星星能让自己心灵手巧?”

这句话木格说得硬硬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满以为这下殿下定要醒悟过来,以后便可收心了。哪承想人徙叹了一口气,淡淡地说了句:“我知道。”

木格还等她解释,以为她要搬出什么大道理像往常一样教训他,可等了半晌也无话,便继续说道:“殿下的心事恐怕娘娘已了了罢?定是也劝殿下收收心!”

“她不知道。”人徙又叹了一声,“我还未告诉她一字。”

“那你去她那里那么多次,都干什么呢。”

“下棋,说笑,论道,喝茶。”

王黼只想了片刻便坐不住了,在屋里转了几圈,皱着眉头思索。王诜见他这样,总算消了些气儿,便哼了一声道:“限你五日,给我把人找回来。若找不回来,我可要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全说出去。”说着气哼哼去了。王黼一句话也不答,连送都忘了送,只背着手在屋里转圈。

直想到晚饭时,连饭也不吃,将府里的厮儿都叫出来,仔细挑了几个,吩咐下去。自己回屋又想了半夜,才将息。第二日一早,去宫里上朝,见了梁师成也只能装作风平浪静,心里却心焦。好容易熬了一天,又接了人徙宫里的一个书子,说昱王请他去。捏这那帖子半天,怎么就是不想去——明摆着是已吃了梁师成的亏,找自己要人。所以嘴里满口答应着,见那送信儿的走远,也扭身家去了。

人徙本在楼上内室等着,这边左等不来,又等不来,便有些明白是躲自己,气得将手里的一张纸使劲揉成团,一把扔到了窗外。想想又不妥,便命在楼下扫地的木格将那团纸烧了。

木格丁点不知,便以为是他爷写出不满意的诗来,便偷偷展开那纸瞧。一瞧便傻了眼:‘六殿下是不好色,因为力气都使到陈忆陈娘娘的身上了是否?六殿下放心,下官和你关系这样好,怎么也不会害殿下。殿下的娘下官也会好好侍奉。’

人徙那日晚上是被梁府的下人抬轿子抬回宫里的。说是喝醉了酒,睡着了。曹绅等都未多想,背着她放在了床上。谁知半夜药效一过,人徙醒过来头痛欲裂,喉咙里作火烧,嘴唇干得几乎出血。喊人也喊不应,看看窗外已黑透,才明白已是夜里。只得要自己下楼来倒茶喝,穿鞋时觉得鞋里有东西,掏出来是一封叠得很小的信,打开一看,顿时明白这次自己又着了道儿了。仔细想想,却想不出什么来,只记得自己在梁师成府上喝茶,接着明白被下药,再接着便什么也记不得。只有着些许印象,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逼问自己不想回答的话,至于那话自己是怎么答的,也丝毫不知。现看见这纸,隐约回想起胸中情感曾有的热度,周身燥热起来,手指却冰凉。拿手去冰自己的额头,努力思索娘是为何被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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