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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自有人在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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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公爷只是笑笑,也没和别的人一样高声应和。宋祁也没出声。看着李清早没了之前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敢情人家想的就是和他不一样来着,大丈夫当立大志,有大成就。这可是从小听圣人之言就明白的,李清今天做的可算不上是大事,只是这些小事情做来,一样的荡气回肠,能说是小男人行径?

既然说得兴致这么高,当然喝起酒来也就淋漓尽致些的,况且李清把水云庄那些学琴的小丫头们都叫来,一个个新曲子唱下来,众人也是听得心醉,李清端着个酒杯满厅乱窜。这可不是陪当官的喝酒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咱这好歹也算是同仇敌伐过了,甭叫什么李公子了,叫三郎就行,对了,你的那个字叫起来别扭,有小名没有?

喝到酣处李清算是明白点了。这么多公子哥今天可不是单为他李清来援手的,一来相招的高小公爷,人家才是面子大的,二来么,实在是无聊。

说起来都是高门大户,家学渊源的也不少,可他们都是荫补了官儿的,也不用像那些寒门学子一样的白首皓经才能有个前途,家里又富,不愁吃不愁穿的,你说平时还有多少事情可做?

这年头没电视、没网络、也没电子游戏的,多少钱他也不能整个冰箱来,就是女人也不缺的,可不是个个都像贾宝玉那样喜欢暖昧来暖昧去,有的人就愿意挺枪上马三下五除二搞定完事,饱暖思淫欲,要是连淫欲都给满足了怎么办?很多人在家还是得守规矩的主,你说这么大热天,起床之后,日复一日什么事都没有,多让人烦恼啊。

李清也是默然,默然的还有厅里这一百多号公子哥。

每个人都是从自己的角度看待外面的世界,虽然有聪明人常常可以“他人有心,予忖度之”。

可那是真的么?你真的能明白别人的苦,了解别人的痛么?

施二娘的确可以好好大哭一场,即便在众人面前,让人家知道在平日的巧笑焉然、顾盼生情面容下面,是一颗怎样破碎的心。李清没有办法消掉她的贱籍,可文书在手,至少她不是一个官伎了,她无需再强颜欢笑,周旋在权贵之间,如果积蓄够,她可以安安静静的找一个地方过自己的日子了,至于身份,不是有刘胖愿意娶她么?

不知道施二娘是想起了她的获罪的父母,还是想起曾经受的委屈,不妨都哭出来吧,李清也许不能深刻了解施二娘的感受,但却可让她尽情的哭上一场。

施二娘可是久经世面的,面对一百来双眼睛也是镇定自若,先是美目顾盼,用眼神和每个人都打个招呼,然后盈盈拜倒,口中说道:“今日施二得脱大难,全赖众位公子之德,小女子实无以为报,愿一旁清歌侍酒,以助诸君一欢。”说完接过后面丫鬟递过来的琵琶,走到门侧,便要开口唱歌了。

李清笑道:“施二娘来我水云庄便是为客了,如何会要你唱曲陪酒,况我这水云庄,还少了唱曲的不成?”

李清这话可不是托大,水云庄还有不少小丫头在学琴曲呢,金明池在皇上面前都表演过,施二娘唱的再好,在水云庄也不足为奇的,施二娘当然也知道,不过她却为难的很,眼前这些人说起来可都是有恩的,不让她唱曲怎么办呢?她可就这强项。

李清示意她放下琵琶,“请施二娘前来,却是另有他事。先不忙唱曲,上前些来,我有一物事要交与你。”说完,示意张先把那文书递给施二娘。

在众人含笑的目光里,施二娘接过张先手上的信函,打开一看,身子便是一振,这不就是她被判入官伎的文书么。这么说李三郎拿回来了?施二娘脸上一喜,只是又有些疑惑,拿到便拿到了,这样不用担心被曹讷抢了去,只是拿来给我是什么意思呢?

张先却是笑而不答,丁谓当然有嘱咐给李清,这可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说的,不过他卖宝似的慢腾腾的拿出一个信函来。李清可没什么兴致,咱古人写信总是要拽文的,拽来拽去也说不清个事情,再说别又是用草书,要是又是好多字不认识,众人面前他李清怎么下得了台。

“子野兄也别卖关子了,不知我李清正烦心的很么?信函内容如何,不妨说说。”李清懒懒的问道。

张先却转身双手背后,眼睛四下一扫,气得李清想脱了鞋就砸过去。还真摆上架子了?你眼珠子转个什么劲。你当你是施二娘啊!

张先笑吟吟的对众人说道:“信函内倒无甚重要事物,乃是开封府的公文一张。”说到这还故意停顿了一下,见所有人都是紧张地看着他,才接着说道:“正是施二娘的身契文书,咱们拿到手了!”

这话一出,厅里欢声雷动,曹讷这小子低头了,这架没白打,枢密使又怎么样?不是也得乖乖在咱们公子哥面前服软的!李清这下没和张先客气了,蹦起来先朝张先**上踹一脚,然后一把抱住他,口中连连说道今儿这事,子野兄当是首功。

李清一说有的是东西玩,对这班公子哥来说,比说有好妹妹还有吸引力,个个跑到李清身边,拽着李清的衣服直嚷嚷,让李清觉得自己都变成个玩具了,这什么地方?幼儿园大班?肯定不是小班,小班的都喜欢抱抱的。

倒是石小公爷过来为李清解围了,众家兄弟也是稍安勿躁的好,就是想玩,今儿也是不成了,没见三郎这酒都有些高了,不妨这样罢,在坐的弟兄,有愿意常来水云庄的不限,但要说一起玩,咱们也得定个章程,三日一聚,五日一会,否则这水云庄,怕是要被你我吃穷了去。

石小公爷好人啊,李清虽然酒喝得有些多,脑子还不太糊涂,这一次酒宴下来要花费多少还是清楚的,要是这帮爷儿天天上门来吃,没多久怕是李清得去喝西北风了。

有见识的就是有见识,否则人家怎么是当家的国公爷呢,什么都为李清考虑到了,这关于钱的事情当然不能明说,说起来多俗多丢人啊,不过李清放心的很,不但不会亏,怕还有钱赚呢。

不过有钱赚也不能把我李清踩在脚下对不?虽然章程还没详细定好,可一致推举石公爷和高公爷做了话事人,李清很有些愤慨,都是势力人啊,瞧着人家爵位高怎么着,咱李清也算发起人了,没见这玩啥都得我想出来么?

“李公子,你究竟意欲何为?这天下落入风尘者多矣,莫非你想一一施救不成?今日之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你可知京中清流如何论及你?你可知天下士子如何看待你?”宋祁真的火了,石小公爷已经说了这事难办,可这李清一直不依不饶的继续询问解决办法,大有把太子也拖下水的架势。

是啊,说的没错,既然已经闹大了,就得闹出个结果来才行,李清倒没介意宋祁咄咄逼人的态度,拿什么道理和圣人之言去比都是讲不通的,至于别人如何看待我,李清倒懒得去想了,自己心安就好,管人家怎么想。

石小公爷说的没错,烟花柳巷,差的就是一个名声,谁在乎你是迫于无奈?谁管你是强颜欢笑,反正烟花女子你就贱,否则怎么不守节去死呢?只是中国这几千年的朝代更替,政权变迁,城头变换大王旗,这不守节的男人还少了么?

其实李清自己心里也矛盾的,烟花女子之中亦不少嫌贫爱富、贪慕虚荣而自甘堕落的主,官伎还可说是因为戴罪被迫而无奈的,这京城酒楼茶肆里那么多的私娼又怎么说呢?这天下就更多了。

后世里小姐这个词都成了贬义,她们又有多少是被迫的?如果只是为了生计,干什么不能呢?何至于要卖身?

**多了,得不到满足是痛苦的,而没有**,那就更加痛苦了。

所以才会高小公爷一相招说是到楚云馆闹事,得,差不多全齐。

一倒开了苦水,反有人怀念起前不久操练的日子来了,李清已经有心照顾,其实还是有很多公子哥叫苦不已,可虽然睡帐篷,吃大灶,日子却过得充实,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开心的多,只可惜这操演不是天天有。

你们不就是闷么,也别想着操演了,咱李清别的不行,最拿手的那还是玩啊,哥们以后闷了尽管上这来,德显你别急,明儿我就开始做“逍遥游”,好玩的多着呢,蹦极你听说过没有?咱京城里好多人爱看蹴鞠,那算什么,一点都不紧张刺激,咱换个玩法,保证你们会喜欢的。

王德显一听李清这么说,从旁边桌上一下就蹦过来,三郎你说的可是真的,不如现在就玩好不,蹦极怎么蹦?你说,我立马就蹦!

眼见着施二娘哭得都有些支持不住了,李清让人扶施二娘回去休息,经过刚才的一幕,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连宋祁也是低头不语,李清想了想,没有马上用言语来活跃气氛,而是讲开了一个故事。

“诸位公子可曾到过海边?那大海无边无际,潮起潮落,可每到落潮之时,便有不少小鱼小虾,因为未曾及时回游,而搁浅在滩涂之上,此时便有个孩童,拣起鱼虾,一条条放归大海,于是有人问他:‘这大海潮起潮落乃是天道自然,搁浅的鱼虾何其多矣,你如此做来又能救得几条,济得何事?即便辛苦如斯,又有何人在乎!’,那小孩答道:‘顺天道尽人力而已,确实救不得几条,济不得何事,亦无人在乎。’接着便手指自己手中的小鱼道:‘但是它在乎。’”

李清起身抱拳对厅中众人行了个罗圈揖说道:“今日之事,全赖诸君之力方有成,李清平日为人放荡不羁,多被人诟病,行事唯求一心安耳,哪管旁人罗唣,奈何李清人轻言微,才能亦不及中人,日后还要诸位公子多多提携才是。”

这话说完,连同桌的人都没反应呢,另外一桌上坐着的刘衡却是站起将手中的酒杯一摔,手指着李清笑道:“好你个李三郎,实不相瞒,你平日行径,刘某不以为然处甚多。今日也是却不开情面而来,不曾料到见得如此一幕,好!好!好!管你矫情也罢,日后凡有见此类事情,但有相招,刘某一力奉陪。”

厅里的其他士子们也是哄然应诺,王德显却埋头吃自己的,别人怎么表现可不关他的事情。反正他是肯定会来的,心安不心安不去说他,有架打怎么能不来?今天打得才叫过瘾,只是他自己也隐约觉得老爷子叫他来水云庄,和李清待上一段时间,似乎还真有深意的,这个李三郎要是单独和他放对,王德显觉得一只手就可以搞定的,怎么一到了群殴的时候就显得厉害点了?莫非还就是上过沙场就不一样了?找个机会得问问。

“敢问李公子,可是要施二重回秦时楼?”施二娘问道,她这么说也是情理之中,原本她就是从秦时楼跳槽去的楚云馆,谢大娘当时可是气得很,虽然有李清从中周旋。楚云馆现在和秦时楼也不算冤家对头了。可还是竞争对手的,今年的状元红可是被楚云馆夺去了。

李清哈哈笑道:“无需施二娘去秦时楼,即便你愿回楚云馆也使得的。”厅里众人也是一阵哄笑。这不废话么,费老大的劲把你抢了来,这为的是什么?

听得哄笑,施二娘脸上也是微微一红,轻声说道:“李公子可是要施二娘嫁与刘公子?”这下厅里的笑声更大了,可不是嘲笑,是为施二娘高兴呢,能够做上一件好事,当然都会快乐些,何况还是玉成一段姻缘。只是有人怪声高叫着:“如此可是太便宜那姓刘的小子了,却需他日后好好相谢才是。”

李清却没有马上开口回答,等笑声渐停,李清面容一肃,声音不大,可施二娘听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心里。“施二娘若真喜欢刘公子,嫁与他亦是甚好,只是文书现在你手。你的身家性命、行止去留,自今日起,皆由你自行做主了。”

只见施二娘愣在当场,脸上先是一阵茫然,然后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她紧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滑落,身子慢慢下沉,像是要给大家行跪拜礼,可腿脚一软,瘫坐在地,将手上的文书往地上一扔,双手抚面,少倾,失声大哭起来。

“小哥,快去通知张管家,大摆酒宴。今日与众公子要一醉方休的。”李清叫道。

手上抓着施二娘的文书,实质上就是施二娘的主人了,众人当然没人认为李清会据为己有,要是这样的话,公子哥们怕是酒也不喝,立马走人,从此与这李清不相往来了,只是李清叫人单请施二娘而说不必叫刘公子了,让他好好养伤有些不解,这本来就是为刘胖出头啊,难道不是应该把文书交给刘胖么?人家可是说要明媒正娶施二娘的,倒也对得起她。

拿烟花女子的实质和圣人之言讲道理,李清没这本事,不过李清认为,什么道理都比不上事实,不如让这些人亲眼看看如何?

施二娘一听李清叫人来招,心里也是明白得很,这么多公子哥今日为她出头,那可都是京城里的权贵子弟啊,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带了伤,怎么能不去好好谢谢?一会酒宴之上,施二娘自然会拿出浑身解数来,就是要她一直唱到天亮也是愿意的。

盛妆出场的施二娘何止是叫人眼前一亮,之前在楚云馆不少人在门、楼上和施二娘也近距离接触过,还是施二娘给他裹的伤呢,可那节骨眼上谁还有这风流心思,现在消停下来,心情也轻松了,此时一见这眼前人,个个都嫉恨起刘胖来,就那小子居然有这艳福的。

只是他的意见被一致否定了,少来,谁不知道你李三郎是个懒人啊,你那个赖床可是没人不知道的!

咱赖的是自家的床,关你们什么事?李清愤愤不平的想骂三字经了!

不过矛盾归矛盾,李清并不想放弃努力,最少他关心的几个人,正列入贱籍之中。有甘于堕落的也有不甘堕落的,为什么就不能给不甘堕落的人一个机会呢?

李清沉吟不语,正在想怎么个措词,想做成这个事情单*他李清不行,必须得说服身边的这些人帮他才行,可这一时间又哪里想得出来。

正冷场呢,张先来了。

这家伙一进厅就大叫今儿错过一场好戏了,可惜自己跑丁谓那送信去的早了些。这可都要怪李三郎安排的好差事。李清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想看打架还不简单,在京城为姑娘们出头还怕没机会?咱明儿就打,不过安排你张子野冲在最前面。

“子野兄,丁相怎么说?”李清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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