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移一点。”苏晚看着他的手指，有些奇怪。
她是见过封扬握画笔的，那时候他对手指的灵活度掌握很高，而现在，他手指却仿佛僵硬不听使唤。
如果苏晚靠近看会发现，封扬不光手指僵硬，掌心还有虚汗。
“这样？”封扬试图将无名指往后移，却又移得太过。
苏晚没有直接伸手，而是用筷子碰了碰他的手：“再往前移。”
苏晚愣了愣，她只当封扬喜欢用勺子，未想过他不会。
不过她没问，只道：“换个地方吃？”
换一个食堂，刚打的饭菜自然要倒掉。
封扬看着手里的饭菜，最后从消毒柜中拿出一双筷子。
两人找位子坐下，比起拿着画笔的自如，封扬右手握着筷子的姿势奇怪异常。
封扬半举手中的奶茶，弯眼温声道：“很好喝。”
啧，又来了，这种浮于表面的笑。
苏晚也不揭穿。
两人再一次下课一起去食堂吃饭，更加坐实大家的猜测，终于有人能和封扬相处这么长时间，还不被拒。
这周五应该是附近哪个学院提前下了课，他们去的时候，饭菜已经被打完一半。
两人一举一动，彻底将宋雅真忽略的一干二净。
宋雅真眼底压着阴沉的东西，很快又消失，笑道：“那只能我自己喝了。”
说完当面打开奶茶，吸了满满一大口，才转身离开。
这种人……
封扬垂落在大腿边的手收紧，掌心发白。
……
这些谈话苏晚并不知道，她下午要参加摄影社团的活动。
因为之前请假去定城，她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
一进社团，里面的学姐便拿着一个东西过来：“苏晚，你看看。”
苏晚接手一看，是校宣传册。
……
周岛来A大呆了一晚上和一上午，中午就要离开，原本想借着那节课的时间，去见见那位苏晚，结果没想到对方仿佛知晓他打算，直接请假了。
偏偏他和赵剑桥教授说好替他上一节安全课，周岛不信赵剑桥不知道苏晚没来上课，但当时对方听见他来意后，根本没有透出任何口风。
“赵教授是唬你替他上课。”胖子坐在车上幸灾乐祸道，“要不说A大的人奸诈呢。”
在A大上课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里汇聚全国最顶尖的学生，课上稍有不慎就能被学生问的下不来台，事先备课得很长时间。
苏晚放下筷子，漫不经心道：“不用说谢谢，顺手帮朋友一个忙。”
两人起身离开食堂，并排走着，但中间隔着起码三拳距离。
离开前，封扬舌尖辗转良久的话，终于说出来：“下周见。”
“下午不可以？”苏晚想起之前在露天网球场见到他。
封扬怔忪片刻道：“下午要去图书馆。”
她回去时，封扬并没有拿着筷子，已经放在盘子上，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先将就用这个。”苏晚将手里的勺子递给他, 移开他盘子上的筷子, 轻描淡写道，“筷子不会用就不用。”
她似乎完全不觉得一个健全的成年人不会用筷子是多奇怪的事。
封扬抬眼看她，随后才接过勺子。
勺浅, 用起来并不算方便, 但比起筷子，封扬用起来自在许多。
这种不会不是生理性，而是心理性。
“我去买瓶水。”苏晚忽然起身道。
封扬握着筷子，垂眼看着盘中的饭菜，低低应了一声。
苏晚走到上次买水的地方，拿了一瓶水，随后又要了一盒冰淇淋。
“阿姨，有没有勺子？”
“我买都买了，随你处理。”宋雅真耸了耸肩，故带潇洒道，她和那些只会死缠烂打的人可完全不一样。
宋雅真说话声音没有压制，有些大，直接将苏晚吵醒。
苏晚一直埋在臂弯中，宋雅真也没认出来。
她一抬头，宋雅真顿时心下一跳。
苏晚直起身，重重靠在椅背上，带着一股被无端吵醒的郁气，她瞥向宋雅真，似笑非笑：“这么巧我也排队买了，不过没见到你，代买倒是看到不少。”
封扬改正后，动作依然不标准，不过看着能用。
“试试。”
封扬捏着筷子去夹菜，勉勉强强夹起一个，半途又掉回去。
他重复几遍，依然不行，手抖的厉害。
苏晚坐在对面看完全程，她没学过心理学，但不妨碍察觉到封扬的不对。
“食指放在前面一根筷子上。”苏晚在旁边看了一会，见他实在不会，才开口道。
封扬抬眼看苏晚，目光落在她手指上。
苏晚握着筷子伸手，让他能更清楚看到：“无名指抵在后面。”
看着很简单，但对于不会的人来说，始终看不明白怎么正确握住筷子。
封扬沉默，低头试图和她一样握筷子，无名指始终不会放，会搭在前面一根筷子上，从而阻碍使用。
苏晚吃什么都无所谓，反正都不喜欢。
她打完饭菜，转身见到封扬站在消毒柜前不动。
苏晚过去拿起一双筷子，扭头见他手里空空荡荡，又重新看消毒柜，里面的勺子已经用完。
“不可以用筷子？”苏晚问道，她知道他喜欢用勺子。
“……不会。”封扬有些生硬道。
苏晚皱眉看着宋雅真离开，这个人有点不对劲。
“快要化了。”苏晚拿起自己的奶茶碰了碰封扬手中奶茶，恢复往常的漫不经心。
封扬忽然低声道：“你觉得我好看吗？”
正在这时铃声响起，苏晚没听清他说的话。
等铃声结束，苏晚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这才想起之前学姐说她拍摄的照片入选的事。
“这是样品，送你一本做纪念。”学姐很高兴，因为苏晚拍摄的照片不光入选宣传册，还被校内拿上去，当新闻稿图片，就在整点新闻播放，全国都能看到。
周岛靠在车椅背上，闭目道：“她比我强。”
“谁，苏晚？”胖子转头，“确实，那时候我们这么大，半点不知道收敛风头，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现在这些崽子们倒是精得很。”
十年前，周岛和胖子入学S大，当时大一新生的他们把搅得国内风起云涌，从来不知道‘低调’二字，故而导致被盯上。
十年后，苏晚几个人，除了在基地赢过比赛，仿佛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计算机系大学生，但昨天晚上那一手绕开管理员，清理数据，顺便还从周岛手里逃开的本领，完全不简单。
周岛脸上带起一丝笑：“再低调也无用。”
“不是网球社？”
这时封扬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那次……是同学少了练球的人，她要准备网球考试。”封扬对除告白外的要求，很少会拒绝人。
显然苏晚知道他的意思，不意外地挑眉：“下周见。”
看着她的背影，封扬愣在原地，他以为苏晚会继续说下午见面，却不想她什么也不提，而是顺着自己的话离开。
总算可以开始吃饭, 这次吃饭比往常要花费更长时间，封扬用不大的勺子慢慢吃着, 对面苏晚则依旧挑挑拣拣，最后只吃白米饭。
两人面对面坐着，隔着一张桌子, 如同楚河汉界, 之间却又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电脑……快了很多。”快结束时，封扬突然主动挑起话题。
那天苏晚说替他电脑建了一个防火墙，但后面封扬回去用的时候，明显察觉电脑比过往快了许多，打开软件处理画稿时, 反应速度快一倍。
应该不止防火墙的功能。
“勺子？有啊。”阿姨从里面翻出一个塑料长勺，“喏，记得刷卡。”
苏晚拿到勺子，刷完卡，将冰淇淋还给阿姨：“这个不用了。”
“？”阿姨看着苏晚走远的背影，终于反应过来，嘟囔道，“学生仔，要勺子就要勺子，还多付个冰淇淋钱，讨一个不就行。”
第23章
苏晚低头看了一眼冰淇淋专用的勺子, 长根白色方形，勺子很浅, 但比起筷子应该会好上许多。
宋雅真：“……苏同学应该没注意我。”
排几个小时队和多花一点钱找代买，谁都知道选什么，她又不缺钱。
“该上课了。”苏晚低头看了看手表，又转头对封扬道，“先喝，待会不好喝。”
封扬便拿过苏晚买来的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浓郁的橙香混着奶香，水果的清甜和牛奶淡淡香甜在口中传递开。